當粉絲在怒罵張磊形象不佳時，
不靠臉吃飯的大佬大概只覺得好笑。
張磊的朋友圈裡心平氣和地po了照片：偷得浮生半日閒。
很少有年份能像2017年的九月和十月一樣，給人民群眾及時送上那麼多八卦，九月，薛之謙和前妻複合且迅速被前女友李雨桐手撕，李晨求婚范冰冰成功，十月，鹿晗關曉彤高調宣佈戀愛，今天早上，高瓴資本合夥人張磊和彭于晏的“出櫃傳聞”迅速霸屏朋友圈和微博。
換句話說，哪怕你什麼也不幹，躺在床上看八卦，也能過完充實的兩個月。
但如果你換個角度打量這些八卦——
薛之謙給前妻的分手費號稱是1000萬和一套上海的房產，那是2015年的事，那時他還不是半身不遂的華語樂壇最能蹦躂的幾個人，只是一個過氣的選秀歌手，琢磨著轉型當段子手開淘寶。
范冰冰獲得金雞獎最佳女主角，領獎的時候不斷用手撥頭髮，鑽戒矚目。李晨送的這枚戒指號稱20克拉，至少價值4300萬，這時候說“曠世巨鑽不過是碳”，就顯得特別沒意思。
鹿晗公開戀情後，除了跑去關曉彤微博底下唾罵的粉絲，還有不少人注意到，這個大二女生，童星出道，上過春晚，年紀輕輕座駕就是奔馳ML500，男朋友是鹿晗。普通大二女生宣佈戀愛的時候朋友圈都沒幾個贊，而關曉彤則成功讓整個微博服務器癱瘓。
至於張磊和彭于晏的“出櫃烏龍”，看到有人說是張磊在蹭彭于晏的熱度，拜託，不是哪行哪業都需要知名度的，多得是大佬們悶聲發大財，彭于晏工作室緊急發表聲明，而張磊一聲不吭，男明星在意公關形象，可管控300億美元龐大基金的投資人並不在意外界的嘖嘖稱奇。當粉絲們在怒罵張磊形象不佳時，不靠臉吃飯的大佬，大概只覺得好笑。張磊的朋友圈裡心平氣和地po照片說：偷得浮生半日閒。
並非要宣揚“笑貧不笑娼”的價值觀，也並不覺得衡量人生價值的唯一標杆是錢，但從最近的八卦態勢看，只覺得社會圈層割裂得越來越厲害，大佬掙錢，窮人吃瓜，人和人之間關心的議題正在迅速分化。
窮人的特徵是什麼——對旁人八卦的好奇超過對自己成長速度的關心，熱衷於道德評判，因為自己不行，所以迫切希望發掘別人成功的“內幕”，而各行各業的成功人士也恰好有個特點，對於別人的性醜聞、八卦，they couldn’t care less.
是所謂的“成功人士”們的道德底線格外低嗎？也不盡然，比如同樣是爭議性人物，劉強東雖然因為奶茶妹妹經常上熱搜，還被蘇寧公開diss過“老闆若是真的強，頭條何須老闆娘”，但這並不影響業內對京東的評價，而畫過“樂視生態”這種大餅最後倉皇跑路的賈躍亭，在科技圈投資界遭遇的都是一致差評。
大家不是完全不在意他人的作為，只是分得清什麼是“私德”，什麼是“職業道德”。而普通人的誤區在於，他們看不懂彎彎曲曲的內行門道，於是只能挑最喜聞樂見的臍下三寸新聞大肆評判，他們以為通過私德審判能將大佬們拉下神壇，讓劉強東王石們成為自己身邊的李四張三，誰知，對於“民間口碑”，大佬們真的，渾不在意。
很多年前我寫過一篇文章叫《別給悟空找媽》，裡面感嘆說，“有時我會不厚道地想，我們那麼愛看名人的花邊新聞，是想借助這些或纏綿或苟且的愛恨，來獲得自我催眠：他們也就是普通人嘛，我們的能力、腦力、精力，其實並沒有差太遠。而一旦涉及專業領域或者政治題材，就不啻於接受一場智力上的鞭刑。”
幾年過去後，社會各階層的“興趣點”分化越來越厲害，我一直堅信，信息也分為上游和下游，你獲取到哪一個圈層的信息很可能決定了你的社會位置。當上遊的人們談論利益的時候，下游的人鬧哄哄地撿拾著最通俗易懂的八卦，你問上游的人們真的不在意那些負面傳聞嗎，答案是真的不，除掉明星之外，那些不靠流量吃飯的人，根本無所謂路人的褒貶，像劉強東這樣鄭重其事地說不要叫我老婆奶茶妹的，已經算很有娛樂精神了。
在這裡我們不得不引用被過度引用的《娛樂至死》的前言——
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強行禁書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失去任何禁書的理由，因為再也沒有人願意讀書；奧威爾害怕的是那些剝奪我們信息的人，赫胥黎擔心的是人們在汪洋如海的信息中日益變得被動和自私；奧威爾害怕的是真理被隱瞞，赫胥黎擔心的是真理被淹沒在無聊煩瑣的世事中；奧威爾害怕的是我們的文化成為受制文化，赫胥黎擔心的是我們的文化成為充滿感官刺激、慾望和無規則遊戲的庸俗文化。
正如赫胥黎在《重訪美麗新世界》裡提到的，那些隨時準備反抗獨裁的自由意志論者和唯理論者“完全忽視了人們對於娛樂的無盡慾望”。在《一九八四年》中，人們受制於痛苦，而在《美麗新世界》中，人們由於享樂失去了自由。簡而言之，奧威爾擔心我們憎恨的東西會毀掉我們，而赫胥黎擔心的是，我們將毀於我們熱愛的東西。
處於信息上游的人很歡迎別人做吃瓜群眾，無論是出於維穩目的，還是賺錢的需要，他們都樂得看民眾沉醉於無用信息當中，閉著眼睛狂歡，手舞足蹈被宰。當一個世代的女性都心折於限量口紅和名牌包，篤信戀愛就是一個男性無微不至地照看一個女性的時候，就意味著男性成為了社會的唯一驅動力，以及女性重新成為無腦、低能、精神和物質都嗷嗷待哺的弱智。當一個世代的民眾都只追逐流行、八卦，腦子裡積蓄了大量的無用信息的時候，就意味著民主和法律有了大量暗箱操作的餘地。
社會的中上層早早戒斷了對“不勞而獲”的幻想，卻把這一類的精神鴉片大量輸出給中下層，所以滿屏的瑪麗蘇劇和“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就看這三點”的十萬加爆文。
這真是個有趣的循環，越成功的人往往越清醒，他們能夠區分有效信息和冗餘雜質，能夠分得清什麼是私德，什麼又是一個人職業修養，他們最清楚什麼是“我要做的事”，什麼是“關我屁事”。而loser們分不出來，他們站在原地舉目四望，妄想天上掉餡餅，男神拯救我，忘了天上會飄下來的從來不是人民幣而是廣告傳單。更糟糕的是，精英們的清醒常常被底層理解為“自私”和“冷酷”，窮人們寧願妖魔化富人，也不願意去借鑑他們身上的冷靜和自持。
有句話叫做，“打翻了牛奶，哭也沒用，因為宇宙間的一切力量都在處心積慮要把牛奶打翻”，同樣的我們可以說，當你看到一則新聞的時候，你要意識到你不是隨機看到它的，是你所受的教育程度、你的經濟水準、你的閱讀視野，是這些因素綜合起來，促使你看到它。無論這條新聞是怎麼推到你眼前的——隱性的算法也好，顯性的你所關注的人也好，背後暗含的都是“你可能感興趣”的邏輯，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個圈子裡的大新聞，在另一個圈子可能毫無水花的原因，你是誰，決定了你看到什麼。
即便是鹿晗和關曉彤這種你無法繞開的新聞，你是誰，同樣決定了你的態度，粉絲痛哭，路人湊熱鬧，但總有一部分人，覺得who tm cares。
我本人是深度八卦愛好者，當然這也是我貧窮的一個重要原因。人生苦短，少不了八卦作為調劑，難的是把自己從八卦中剝離開來。其實我很能理解鹿晗公佈戀情後粉絲的悲痛欲絕，因為一個愛豆的成功，是由無數默默無聞的粉絲供養出來的，但換個角度想，沒有人的時間、精力和錢活該成為另一個人成功的養分，與其心心念念為愛豆打榜，不如走出家門為自己打扮。
當人生贏家們忙著一路像超級瑪麗那樣有驚無險吃金幣的時候，你別隻站在原地仰著脖子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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