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Rayingfish
真沒想到，最終擊碎蒂蒂夢想的，竟然是烏姆蒂蒂。【世界盃原創專題】
烏姆蒂蒂的頭球讓比利時無緣決賽
“蒂蒂”是法國球員們對於亨利的暱稱。終場哨響那一刻，亨利邁進場內一一安撫完比利時隊的年輕人後，當然也會帶著複雜的心緒，向幾分鐘前還算是對手的同胞們致以祝賀。德尚排在所有法國隊員之後，當他與亨利深情相擁時，也彷彿是向20年前的其他21位隊友發出邀請——我們又進決賽了，你們在哪兒？
雖然鏡頭沒有像捕捉親自督戰的法國總統馬克龍那樣，將他們的笑容一一捕捉，但像德塞利、利扎拉祖、卡倫布等當年的奪冠功臣，此刻的確身在俄羅斯。他們想必正散落在克雷斯托夫斯基體育場的各個角落，和場內飄揚著喜悅和榮耀的紅白藍三色一樣，匯聚起強大的力量。
如果你認為1998年捧杯的英雄們，在20年後只是“目送”著年輕一代的才俊奔赴盧日尼基體育場的決賽舞臺，那無疑是一種低估，甚至是不敬。本場助攻致勝一球的格列茲曼，20年前還追著光頭門將巴特茲要簽名，如今自己已經走到了榮譽巔峰之路的最關鍵岔口。同樣，也許你只記得德尚、亨利、齊達內這些20年後仍在聚光燈下的名字，但稍加留心便會發現，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一路護送法國足球的星火燃燒至今，從未遠離。
法國人1998年的世界盃之夢至今未斷
慧眼識珠，挖掘聚光燈外散落的群星
本屆盃賽上，雖然諸如勒馬爾、金彭貝、登貝萊等95後球員並未像姆巴佩那樣一飛沖天，但如果不出意外，4年後的卡塔爾世界盃他們必將成為法國隊的中堅。和姆巴佩一樣，其他這位年輕人也是從大巴黎、摩納哥等法甲諸強的青年隊出道，穩穩地躋身成年隊和國家隊，日後或許免不了要被歐洲豪門高薪挖走。相比起來，1998年冠軍陣中的球員慧眼識珠，提攜後輩，挖掘聚光燈外散落的群星，同樣是為法國足球的血脈注入了新的活力。
本屆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帕瓦爾。2016年，當時剛滿20歲的他離開法甲里爾隊，加盟剛剛降入德乙的斯圖加特隊時，身邊很多人都把他的決定成為錯誤，畢竟在德乙踢得再出色恐怕也難贏得國家隊主帥的注意。事實證明帕瓦爾人生的豪賭成功了，斯圖加特只在德乙征戰一年便重回德甲，而帕瓦爾非但隨升班馬獲得聯賽第七名，還多次入選周最佳陣容。2017年，他在友誼賽中第一次被德尚徵召入隊。
雖然表現已經超出了預期，但當德尚決定要帶他去俄羅斯，甚至保證一席主力之時，還是有質疑者質問他何德何能。畢竟德尚執意將本澤馬排除在外的決定總有人不滿，而帶上一群一文不名的新兵蛋子，更是讓外界對他的選人標準捉摸不透。但德尚的回應，一如他踢球時的球風一樣簡潔有力——“我願意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責任。”
至於帕瓦爾，在確定自己能代表法國隊征戰世界盃時，甚至激動地哭了。據他回憶，2006年世界盃決賽時，自己還穿著齊達內的10號球衣坐在電視機前，眼見著齊祖和金盃擦身而過的那個悲情場景。12年後，他也終於有機會踏上決賽的賽場，甚至能為偶像彌補那個遺憾。
德尚麾下兵多將廣
誰也沒能想到，2年前從法甲轉投德乙時只賣出500萬歐元身價的法國小夥，如今讓斯圖加特隊底氣十足地對外宣稱，10倍的價錢也不賣。
為國家隊挖掘新人也是要冒風險的，尤其是在世界盃這樣的賽場。德尚接手國家隊教鞭的6年，每逢大賽，儘管總有像博格巴、姆巴佩這樣雖算驚喜，但也在意料之中的天才閃現，不過更難能可貴的是像2016年的帕耶、2018年的帕瓦爾這樣“意外”的英雄。英雄不問出處，也造就了光榮的延續。
前輩們在俱樂部層面的慧眼識珠，也為法國隊的人才保障提供了基礎。瓦拉內在1/4決賽叩開烏拉圭球門後，他被齊達內挖去皇馬的傳奇經歷也被傳為美談。那時2011年，剛滿18歲的瓦拉內所效力的蘭斯隊，在剛結束的賽季從法甲降級，而他本人正在準備大學入學考試。所以當齊達內打來的電話響起時，任何人按照正常的邏輯都覺得是個玩笑。
事實證明，雖然齊達內的兒子們被沒被培養成頂尖的足球人才，但他挖掘、培養、重用年輕球員的眼光的確獨到。他在皇馬3年時間內重用的年輕球員——後防線上的卡塞米羅和瓦拉內、中場的科瓦契奇和阿森西奧、前場的伊斯科等，都在本屆世界盃得到了錘鍊。連他一心要買但是皇馬遲遲未能拿下的諸如姆巴佩、博格巴和阿扎爾，出色的表現彷彿也戴上了“齊達內光環”。
20年後，他們仍在用自己獨到而深刻的眼光，為法國足球的傳承貢獻力量。
法國足球在傳承
精神傳承，希望年輕人比我們做得更好
越是在足球底蘊深厚，歷史戰績優秀的足球強國，“厚古薄今”的固見越是容易滋生。舉個例子，巴西足球在2002年奪冠後，在歷屆世界盃上已經幾度沉寂。本屆比賽雖然並非毫無亮點，但最終讓人印象最深的卻是“內馬爾滾”。非但國內媒體看不過去，曾經為巴西足球鑄就輝煌的各路名宿也紛紛怒斥。
曾奪得1970年墨西哥世界盃的裡維利諾就衝著內馬爾開炮，稱之為“最大的傻瓜”。羅納爾多雖然力挺內馬爾，但是對巴西全隊的表現非常不滿。巴西隊1-2輸給比利時隊的1/4決賽後，“外星人”就毫不客氣地批評：“當我們0-2落後時，我們應該繼續照常比賽，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場上球員們似乎已經絕望了。”
名宿的批評當然有據可循，也不難理解名宿們一副“這屆年輕人不行”的言論。但20年奪冠的那屆法國隊陣容中，當年的名宿們如今的發話都出奇團結，而且絲毫不介意、甚至熱切期盼年輕人比他們做得更加出色。
當年和亨利一起在20年出頭就橫空出世的特雷澤蓋，堅信姆巴佩的成就能夠超越當年的他倆，而且“姆巴佩已經擁有了亨利20歲時擁有的一切”。
當年的後防中堅德塞利，最欣賞的則是格里茲曼。“我想，德尚肯定已經明確表達過格列茲曼是這支法國隊的關鍵球員，”他說，“格列茲曼的確是這支球隊的關鍵，就像當年的齊達內一樣。”
名宿盛讚博格巴不遜維埃拉
曾經擔任過法國隊主教練，同樣是1998冠軍陣容中後防中堅的布蘭科，將希望都寄託在博格巴身上，甚至認為他的綜合能力勝過維埃拉。他說：“我這一代有一些身體素質非常好的球員，比如維埃拉。從技術上來說，埃維拉很優秀，但是他不如博格巴，尤其是在攻擊方面。如果博格巴可以充分利用他的身體能力，發揮他的技術潛力，那麼進球得分就很容易。他的優勢在於體能，在比賽中的關鍵時刻他會發揮作用。”
在那屆決賽中頂替因累積黃牌而停賽的布蘭科，擔當主力中後衛的勒伯夫，也對繼承了法國隊後腰悠久的歷史和傳統的坎特青睞有加：“他總是在笑，非常友好。他是個很害羞的小夥子，擁有真正的天賦，也知道該如何思考足球。非常聰明，是個硬漢。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他吧？”
已經接過法甲尼斯隊教鞭的維埃拉，似乎也並不介意被拿來和年輕人做比較。雖然巴洛特利不來參加訓練讓他很頭疼，但法國隊年輕人的表現讓他由衷欣慰。維埃拉相信他們會在20年後重新捧起大力神杯，因為如今這代球員“已經擁有了之前所缺乏的一切”。
至於德尚、齊達內身體力行為法國足球20年後又一個巔峰添磚加瓦的努力，也已經不用再引述任何華麗或樸實，矯情或真摯的話語來證明。
圖拉姆父子或可演繹法國足球的家族傳承
或許下一屆，1998年英雄之子就要上陣
自從1998年奪冠後，法國隊每次在大賽中有後衛完成關鍵入球，都有一個昔日英雄之名免不了被提及——“你讓我想起了圖拉姆。”
進入淘汰賽後，法國隊的後衛線更是保持了每場進一球的恐怖高效。帕瓦爾、瓦拉內再到烏姆蒂蒂，而且進球的時機一個比一個關鍵。這也彷彿是在向20年前的前輩們致敬：那年的奪冠之旅中，圖拉姆、布蘭科和利扎拉祖也分別收穫進球。其中布蘭科的金球讓法國隊在1/8決賽中淘汰了巴拉圭隊，圖拉姆更是在半決賽中攻入了他法國隊生涯僅有的2粒入球，卻率隊完成逆轉，挺進決賽。
那也成了圖拉姆的封神之戰。自那之後，他不僅成為了全世界身價最高的後衛之一，也成了能攻善守的法國後衛心中的精神圖騰。戰勝阿根廷的1/8決賽後，德尚就這樣表揚帕瓦爾：“你讓我想起了圖拉姆！”烏姆蒂蒂成為左右半決賽的勝負手後，圖拉姆的英雄往事又一次被拿來比較。
雖然退役至今10年，圖拉姆在法國政壇的亮相頻率遠多於足壇，但他可能成為當年的23名球員中，第一位為法國國家隊輸送“星二代”的人。馬庫斯·圖拉姆，這個即將年滿21歲的小夥子繼承了父親高大的身材，但和父親不同的是他選擇了前鋒位置。馬庫斯是父親在意甲帕爾馬隊效力期間在意大利出生的，但從青年隊起就被送回了法國訓練比賽。天賦出眾的馬庫斯曾經入選法國U17到U20各個年齡段的青年隊，並隨隊在2016年捧起了U19歐青賽的冠軍獎盃。馬庫斯目前在法甲甘岡隊效力，正朝著首次被國家隊徵召的目標努力著。
齊達內和他的四個兒子
這本已讓人夠羨慕的了，但圖拉姆家的人才儲備實在雄厚。二兒子卡夫拉·圖拉姆天賦更加驚豔，不僅從亨利、姆巴佩出道的摩納哥青年隊起家，還選擇了一個後腰這一個法國隊歷代都誕生優秀人才的位置，據業內人士介紹風格和維埃拉接近。去年17歲時，還傳出尤文圖斯隊有意引進這位“星二代”的消息——那可是他爸爸和維埃拉，以及德尚、齊達內等多位叔叔都效力過的球隊。
比起亨利、姆巴佩出道的年紀，馬庫斯成名的步子顯得有些慢，但也不排除後發制人的可能性。但要知道像老一輩的維爾託德、這一代的吉魯這些雖非年少成名，卻也踢出名堂的叔叔輩，都是25歲後才入選國家隊的，那正是馬庫斯下屆世界盃時的年紀。至於卡夫拉，考慮到目前陣中同位置正當年的只有坎特和託利索，馬圖伊迪等名將很可能趕不上下屆世界盃。法國隊對於後腰位置的倚重一以貫之，若是卡夫拉能在成年時就跳到尤文圖斯之類的大平臺，前景也許比他的哥哥更讓人看好。
相比出身平民窟的圖拉姆，兒子們無論是在生活質量還是足球訓練的水準，起點都比父輩不知高了多少。再加之血液中流淌的足球基因，這也算老一輩為法國足球傳承所做的貢獻了。
1998冠軍一代中把孩子送上球場的不止圖拉姆一人，但也有遭遇小尷尬的例子。齊達內的4個兒子曾經都效力皇馬，其中最大的兩個甚至曾在成年隊登場，當時作為主帥的齊達內也曾擔過“任人唯親”（真的是非常親）的指責。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在齊達內卸任皇馬主帥之後，兒子們也免不了被“清洗”的命運。大兒子恩佐如今已在瑞士洛桑競技隊踢球，二兒子盧卡也被擺上了貨架。真要有意讓孩子們未來也躋身國字號，齊達內是時候該為他們換個靠譜的落腳點了。
壯麗的凱旋門正在期待另一個世界盃冠軍
20年後，榮耀之火不滅
1998年的榮耀之夏，和2006年的灼熱中的遺憾，法國隊的年輕人想在7月15日的決賽中重溫哪一刻，這選擇不言自明。
20年前捧杯的那群法蘭西英雄，連同他們的功勳教頭雅凱一起，少數始終留在世界足壇的聚光燈下，多數退居幕後，偶爾閃現，但從未消失。不論是作為教練、父親、評論員抑或只是一個關心足球的退役球員，他們當年在法蘭西大球場燃起的榮耀火焰，在20年間雖然歷經低潮，幾乎熄滅，卻總能倔強重燃，又成燎原之勢。
所以，當年的那群老夥計不只是“坐等”、“觀望”、“翹首期盼”門將洛裡像20年前的德尚那樣，作為隊長從FIFA主席手中接過獎盃。雖然再沒有人在賽前親吻巴特茲的光頭，雖然沒有滿場的東道主球迷為他們高唱《馬賽曲》，雖然當年球迷帶來賽場求個好彩頭的公雞多半都壽終正寢……但年輕人更盛的才華所燃起的又一波雄焰，也同樣照亮著20年前那每一個人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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