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郭莉花|救 · 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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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郭莉花|救 · 赎(一)

【原创首发】作者 | 郭莉花 (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鹿家沟以前并不叫鹿家沟。传说鹿家沟以前云雾缭绕,山美水美,景色迷人,吸引了几只神鹿来此居住,有一天从遥远的地方流窜来了一只狼魔,四处追赶着噬咬神鹿,最后一只母鹿为了拖住狼魔的脚步保护自己的幼鹿逃跑,硬是把屁股对准狼嘴让狼噬咬,只留下了眺望的头颅。为了敬仰母鹿,村里改名“鹿家沟”。

村里的一扇房门打开了,曙光如绸缎般滑进了尚有点黑暗的屋子。一条人影在曙光进屋的同时如泥鳅一样溜出了屋门,拉开街门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随即消失在黑暗的拐角没了踪影。

莲叶蓬乱着头发,眯瞪着双眼,端着一只灰色的尿盆也走了出来,为了不把尿洒出来,两条长腿缓慢地移动着,张着大嘴哈欠连天。

这时,山坡被朝霞照射到的地方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而那些背光处却像水墨画般安静。一静一动让鹿家沟像一位美丽的村姑慵懒地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还带着点怠倦和懵懂。

1966年的初春,第一缕阳光从东方跳出地平线,鹿家沟迎来了自己的早晨。

倒完尿的莲叶来到了屋檐下,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了洗脸盆里,余下几口漱了漱嘴,莲叶把最后一口漱口水“噗”地吐出多远,清晨的水带着一晚的寒凉让莲叶顿时神清气爽,就着毛巾抹了几下脸,用梳子把头发沾着水仔细地梳理了几下,挂在墙上的镜子里就出现了一张憔悴但不失清秀的脸庞。

莲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从心里溢出一股嫌弃,抬手把镜面翻了过去。转身从屋里掂出了个口袋,看着里面大小不一的半口袋土豆,恨恨地嘟囔了一句:"天杀的,老娘就值半口袋土豆。” 说罢怔怔地发了会呆,才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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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莲叶经常发呆,发呆和发呆是不能相互调和的,发呆有时候是对自己,有时候是对老天,莲叶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对老天,还是对自己,俨然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动作。

院子大树上的一只公鸡眯瞪着一双还没有退去黄色眼帘的眼睛,把一只左脚抬起来朝身体外面抻了几下,顺带着翅膀扑棱了几下,抖长脖子憋着红脸“咯咯咕、咯咯咕”喊叫了几声后,安静的鹿家沟热闹了起来。

一会儿黑咕隆咚的厨房烟筒里飘出了缕缕青烟,在早晨的空气中缓慢地与灰白的晨雾混成了一团,扭着股地飘出了屋顶,捎带出阵阵土豆香。

睡梦中,书启朦朦胧胧地听到了西院的动静,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象着莲叶忙碌的样子,心虚地用被子蒙住了脸。书启知道自己不配惦记莲叶,莲叶也不允许书启惦记,想到这里,带着伤疤的脸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猛得掀起被子下炕走出了屋门,憋着一口气“劈哩哐哐”劈起了柴。

刚起床的书启娘看着儿子的傻样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赶忙走进了厨房给儿子做饭。书启劈了一捆柴才擦着汗水端起娘递给自己的大海碗向村口的饭场走去。

当阳光透过薄薄的朝霞落在莲叶家屋檐下时,莲叶站在厨房门口,声音带着一丝溺爱喊着:“二柱、三柱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喊了几声才从里屋跑出几声奶声奶气的答应声。

莲叶喊完后回到厨房,把蒸锅打开,里面躺了几十个糯黄的熟土豆,莲叶把手伸进锅里按了按,土豆已经熟透,莲叶的手指沾上了一点土豆皮,莲叶嘬了一下指头,香,真香,今天两个羔子能吃个饱饭了。

莲叶往竹篾筐里捡拾着熟土豆,看着躺在筐里的土豆,仿佛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躺在炕上。雾气把莲叶的大脸都笼罩在一片迷茫里,莲叶的眼睛不争气地被雾气一熏,涩涩的,湿湿的泪就无声地流出来了。

莲叶长相各色,虽说眉清目秀吧,但脸大、眼大、嘴大、脚大、嗓门大,这样说吧,全身上下的零件都好像比一般人大一个型号,特别是哺育过三个孩子后,两只乳房更加无拘无束,像白面馒头一般挺立在胸前,随着莲叶的动作一起一伏,隔着粗布褂越发显得蔚为壮观,能把人的眼睛陷进去。

门口的妯娌们还在吃饭,莲叶从胡同里背着锄头走了出来,莲叶挺翘的臀部和鼓嗖嗖的胸部也跟着颤颤巍巍地抖动。妯娌们赶紧把自家的碗端得高高的,啃着手里的馒头给她打招呼:“莲叶,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真勤快。”

“ 不勤快有啥办法,咱就是‘鸡刨命’,你们吃,我先走。”莲叶自动忽略了招呼里的炫耀和鄙视,看了一眼妯娌碗里的玉米面馍馍,赶紧把眼光挪到了一旁。

村里男人多女人少,光棍多媳妇少,物以稀为贵,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从不用下地干活,不是男人舍不得女人干活,而是怕自家女人被迫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村口早餐的饭场也已开始,村里那些老光棍们端着碗蹲在石头上,一晚上的睡眠让他们精力充沛,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着明显比碗里的食物“荤腥”的玩笑。

看到莲叶走过来,互相打趣地声音陡然变小,偷偷用眼角瞥了瞥对方,嘴角带着复杂地表情,吸溜着早舔得精光的饭碗,眼睛溜着碗沿放射到莲叶左右摇晃的胸脯和屁股上,眼睛里的光芒比平时亮堂了几分,“吸溜、吸溜”这时嘴里的动作明显真实了。

书启当然也看见了目不斜视的莲叶,准确说从莲叶出胡同就看见了。俊启看着身边人的丑态,把筷子在碗上使劲敲了敲,脸上的疤扭曲了几下,更添了几分丑陋,站起来对着众人说了句:“赶紧吃饭,吃完干活,干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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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叶才不管这些,也顾不上管,那些眼光莲叶早熟视无睹,家里两个半大小子需要养活,莲叶只好天不明就起床砍柴劳作,好在别人赶到地里时自己也不耽误上工,毕竟工份就是钱,是一家子活命的保障。

鹿家沟是太行山区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高原的气候条件和带有粘性的红色土壤只适合种植一些耐旱耐寒的作物,比如玉米、土豆、高粱之类的。

一年就是累死累活也没多少收成,可为了不多的收成,祖祖辈辈已经繁衍生息了不知道多少代。

路上正在拾粪的三婶看到莲叶,连忙冲着莲叶说 : “ 莲叶,起这么早呀,一直说去找你,侄子娶媳妇,我想做件新衣服,等那天闲下来给我做件吧?”

“行,三婶,只要你不嫌弃手工差,得空把布给我送到家就行。”莲叶大大咧咧地回答着,丝毫没有影响疾走的步伐。

远处的山层层叠叠的耸立在眼前,阻挡了莲叶想伸到外面世界的目光。山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忽”惊起一堆飞鸟,从这个山坡“呼啦”一下飞到那个山坡,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传出老远。看着那些鸟儿的欢舞,莲叶幻想自己变成一只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渴了喝山泉,饿了啄野果,就是有一天死了,也落了个干净。

其实莲叶年轻时也是标致人,而且是个“大号”标致人儿,最重要的是屁股大,身板壮。在农村有句俗话“娶个大屁股,生个门墩虎”。所以这样的莲叶在讲究传宗接代的年代还是非常走俏吃香的。

鹿家沟穷,不是一般的穷,山高路险,地薄土贫,娶媳妇就成了村里的老大难。栓贵在姨夫的介绍下到了山那边的煤矿上班,也算挣个“糊嘴钱”,可挡不住家里贫苦的现状,依然娶媳妇难。 栓贵是三代单传,所以娶一个能生养又皮实的媳妇成了栓贵爹娘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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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生活清苦,当然那个年代也不止村里清苦,哪里还不是都一个样,晚上也没啥娱乐活动,除了唠嗑就是造孩子,各家各户的老娘们就只好拼了命的怀孩子、生孩子,一家生个五六个稀松平常,七八个也不是稀罕事儿,倒是拴贵娘一辈子开了一次怀,生了一个拴贵以后,生能百法也怀不上第二个。

拴贵家在村里就成了“话把料”。有说拴贵爹娘上辈子做孽了,有说祖坟风水不好,有说拴贵命硬克兄弟,反正啥难听话都有。拴贵爹娘“不蒸馒头蒸口气”,说成啥也要给拴贵娶个好生养的婆娘。

当初拴贵娘让儿子娶了山下村的莲叶,就是相中人家好生养身板壮,托媒人用嘴里省下的二斗高粱换来的。可别小看这二斗高粱,在当时可是千金难买,那是能救一家子活命的。莲叶姊妹九个,她是家里的老三,其实当二斗高粱放在眼前时,莲叶看见哥嫂的眼都放着绿光,不等爹娘说话就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莲叶过门后,栓贵一家疼她如疼手指头,一家子和和气气,莲叶真应了那句老话,“扑哧、扑哧”三年两头老母鸡下蛋一样生了两个“门墩虎”,乐得老两口干活格外有力气,眼看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不让人好受,好似艳阳天里一场冰雹雨,非把你敲打得大窟窿小眼,好似鞋里的一粒石头子,非把你的脚硌得鲜血淋漓。让莲叶一家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撒开膀子大干的拴贵被瓦斯爆炸夺走了一条命,留下了一家老小外带已经显怀的遗腹子。

体弱多病的拴贵爹娘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先后如抽去脊梁筋般倒在了炕上,一个月内又先后去陪早死的儿子去了。

天一下子塌了。

莲叶把煤矿给的一千块钱,用碎布包了好几层偷偷放到了阁楼的瓦罐里。这不是钱,是命,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的命。

拴贵没有了,莲叶倔强地谢绝了同样贫苦的亲戚们的接济,别人接济一时接济不了一世,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

娘知道闺女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劝莲叶往前走一步吧,莲叶低着头没有同意。莲叶有自己的想法,先不说有没有人接纳自己的两个孩子和肚子里的小东西,光自己拍屁股一走,栓贵家就彻底完了,成了绝门绝户,栓贵和栓贵爹娘这几年给自己的温暖是莲叶贫苦的生活里难得一见的一缕阳光,自己要是一走,谁给他们逢年过节烧纸祭祀,谁给他们顶门立户繁衍生息。

单纯的莲叶思忖,再难能有多难?再苦能有多苦?殊不知寡妇熬儿的日子如鹿家沟层层的出山路,明知苦胆拌黄连还得一口一口往下咽。

东院的桂花婶子体恤单支独叶的莲叶,不仅让儿子书启帮着料理了家里的丧事,还陪着莲叶度过了痛苦的“五七”。同样寡妇熬儿的日子,桂花婶儿比谁都清楚,自己家族户院大还有个帮衬,莲叶的日子可怎么过,看着莲叶倔强的眼神,桂花婶儿一下子泪湿眼眶。

莲叶捡起拴贵的镰刀就如捡起来一家人的生命,莲叶托着大肚子干起了男人干的活,慢慢就像干瘪的老丝瓜,两头瘪中间鼓,脸小了,眼更大了,屁股小了,肚更大了。

莲叶在拴贵爹娘走后的三个月的一个夜里,早产了第三个“门墩虎”。

莲叶不想惊动桂花婶儿,咬断了脐带,包好了儿子,无力地瘫在炕上一动不动。大儿子刚三岁,不懂娘为啥不理自己,围着娘哭喊着,指着自己的嘴要吃的,二岁的二儿子蒙声不吭把头滚在母亲怀里找奶头,刚出生的三儿子饿得哭一阵儿睡一阵儿,莲叶把乳头塞进三儿嘴里,莲叶没吃饭那来的奶水,三儿只把莲叶的乳头嗍出了血才哭着睡着了。

其实,人在世上走,最难过的不是大吼,是痛到深处喘不上气,手发抖、眼流泪都得忍着的时候。

月子里躺了半个月,莲叶就挣扎着下地了,没法,还有三张嘴要活命,总不能老让桂花婶儿来忙活,特别是书启兄弟,一个人大男人来回为了自己天天奔波。寡妇门前是非多,书启兄弟还没有娶媳妇,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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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早晨,莲叶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走一步喘口气歇一脚,走到村西的沟梁上,迎头碰到了村里的“狗赖子”晃晃悠悠地背着一捆柴下了沟梁。

狗赖子听到声音一抬头,只见此时背对晨光的莲叶沐浴在金色的光晕里,汗津津的脸上明晃晃的,把大眼大脸衬托得粉白娇嫩,两只鼓胀的乳房呼之欲出,带着奶香飘来飘去,狗赖子从没有觉得莲叶这么好看过,不觉得就看呆了。

莲叶看出了狗赖子的异样目光,低下头想从旁边绕过去。没想到刚走到旁边,狗赖子朝着莲叶说:“呀,这不是莲叶嘛,也这么早砍柴呀,可怜我的嫂子了,你也不言语一声,我最心软,肯定会帮你的,也不至于让嫂子拖着身子干男人的活儿,你说是吧?”

莲叶不得不赶紧说:“没事,他叔,你忙你的去,我走了。”

不等说完就迈开步子打算赶紧绕过去,可一条胳膊拦住了去路,莲叶躲闪不及闯入了狗赖子的臂弯,好像自己投怀送抱一般。

狗赖子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燥火,在体内横冲直撞,被此时的莲叶一撞好似找到了发泄口,莲叶柔软弹性的乳房隔着初夏的衣衫传到了狗赖子的手臂上,更加感觉莲叶像热气腾腾的土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猫腰把莲叶裹入了草丛里。

(未完待续)


郭莉花芝兰园签约作者

笔名茉莉花香,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一名金融机构小职员,工作之余喜欢携一缕书香纯净自己的灵魂,感悟生活的点点滴滴。文章散见《安阳日报》《安阳晚报》《农村金融》《河南农村金融》《芝兰园》等纸刊和电子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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