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鎮:和諧的政治運動標語,這裡本只有再平凡不過的生活

在邊陲湘西的小鎮裡,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寧靜安詳,綿延的青石板路,來來往往的人們和清晨在路邊冒著熱氣的米豆腐攤子。除了偶爾出現在石牆上的不那麼和諧的政治運動標語,這裡本只有再平凡不過的生活。

在米豆腐攤子上,最亮眼的風景線就是勤勞的年輕少婦胡玉音,她美麗且善良,又因為做出的米豆腐受到大家的喜愛,因此成為了小鎮上人人關注的對象。這其中也包括國營糧站經理李國香和遊手好閒的流氓王秋赦。鏡頭隨著王秋赦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到胡玉音的胸部,一絲性暗示的意味也就不言而明瞭。

芙蓉鎮:和諧的政治運動標語,這裡本只有再平凡不過的生活

胡玉音的美麗成了他受到眾人關注的原因——正如《西西里的美麗傳說》裡,因為美麗風情而受到萬人關注的瑪蓮娜一樣。胡玉音的美麗又成為了她被判有罪的原因——亦正如《西西里》中,瑪蓮娜成了整個小鎮男人意淫和批判的對象。

人性的醜就是這樣淋漓的被展現在電影裡——事實上,撕下偽道德的斯文面具也只需要一個“政治運動”的藉口。文化革命的浪潮一旦席捲而來,湘西邊陲的小鎮人人自危,李國香和王秋赦成了呼風喚雨的得勢者,而之前僅僅依靠勤勞善良就贏得了美滿生活的胡玉音,在他們的手下也就自然而然成了有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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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玩味的是,電影在開始不久,李國香就有提到芙蓉鎮是個“政治運動的死角”,而在《西西里》中,美麗的小島西西里也是二戰大背景下躲過戰亂的地方。這兩個地方本來都是最有可能在戰爭浪潮下逃過一劫的世外桃源。然而,因為醜惡的人性的存在,這兩個地方分別成為了美麗女人胡玉音和瑪蓮娜的人間地獄。我們會發現,在這兩部電影裡,人性醜就醜在,不論是加害者還是旁觀者,他們都樂見於比自己美麗的東西走向毀滅。只需要一個“運動”的藉口,外貌平庸的人們向美貌的人投石頭;學歷平平的紅小兵向學術大師們投石頭;處境貧窮的人們向家境優渥的人們扔石頭——不僅僅美麗有罪,富貴也有罪,飽讀詩書一樣有罪,只因人們總是樂於見到比自己光芒閃耀的人走向毀滅,人們總是天然同情所謂的“弱者”而更樂於相信相對的“強者”帶著原罪。事實上,在而今的新媒體時代,人們總是如此熱衷於挖掘明星名人的“黑歷史”、“黑料”,也是一樣的道理。

《西西里》中,守護瑪蓮娜的只有一個小男孩。《芙蓉鎮》裡從始至終守護胡玉音的也只有秦書田和谷燕山。在時代和集體的浪潮下,幾個人的力量顯得如此薄弱,觀眾的心也隨著胡玉音和秦書田起起伏伏的命運而糾結不已。電影的最後,李國香去了省城當更高的官、打算結婚生子,湘西邊陲的芙蓉小鎮則似乎重歸平靜,米豆腐攤——換了一個男主人,又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前在胡玉音挺著大肚子掃街的時候,幫助過她的人只有谷燕山、黎滿庚和她的妻子,而在運動浪潮捲過的幾年以後,曾經冷漠以待胡玉音的鎮民們又滿滿當當地坐在了胡玉音的米豆腐攤上。

芙蓉鎮:和諧的政治運動標語,這裡本只有再平凡不過的生活

故事真的會就這樣美好嗎?我們看到近乎瘋癲了的王秋赦敲著一口破鑼,喃喃的重複一句“該運動了!”,他緩緩的走來,吃下胡玉音家送他的一碗米豆腐,又緩緩的敲著鑼一步一步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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