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宮竹雙手托腮，眼角掃過正在認真做著筆記的同桌，心底幽怨地吐出了一口氣。
坐在她身邊的少年有著一頭燦爛張揚的金髮，寶石藍的瞳孔，深邃的五官彷彿刀刻一般英俊逼人。南宮竹在剛剛看到他的時候無法抑制地心漏跳了幾拍，故作鎮定地伸出手作了自我介紹，豈料對方只是懶懶地抬起眼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隨即便沒了動靜。
這個自大狂！南宮竹憤憤收回手，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要去吃午飯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出於禮貌，南宮竹還是問了一句，她的眼神轉到了他的筆記本上，“落墨同學。”
原本沒有想要得到回應，豈料對方竟然直接站了起來，寬肩長腿窄腰的完美身材讓南宮竹剎那間再次心跳加速。落墨徑直走了出去，南宮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停在了教室門口，轉過頭看向還愣在原地的她，眼裡不耐煩的意味更重。
南宮竹心底一邊咆哮，一邊屈服在他一身逼人的氣勢之下，邁動著小短腿，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她一路擠著笑容東張西望地腹誹，絲毫沒有料到走在自己前面的落墨已經停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撞上他的後背以後，南宮竹揉著鼻子正準備道歉，落墨卻一把將她拉到了身後。
“你來這裡做什麼？”落墨的嗓音低沉喑啞，這是南宮竹第一次聽到他開口，不由得探出頭去。
“沒想到竟然連你都出現了。”有著玫瑰色短髮的少年笑容邪肆，他信步走到落墨面前，“是誰有這麼大的能力把你召喚出來呢？”
“漆夢，不要惹到我。”落墨滿身都是濃濃的警告意味。
漆夢卻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看向了他的身後：“喲，這又是誰？”他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挑起南宮竹的下巴，眸中光澤瀲灩：“難道就是她？”
他話未落音，足尖一點，已經猛地退到了３米開外：“喂，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不至於這麼暴力吧？”
南宮竹愕然看著他方才站著的地方已經炸開了一片，空氣彷彿在剎那間凝結成了有形的物質繚繞在落墨的指間，而漆夢的掌心也驟然漲開了一朵火色紅蓮，戒備地看著落墨。
落墨垂下手，飛起的髮梢落下，他拉起南宮竹的手，睥睨一般看了漆夢一眼：“下不為例。”
南宮竹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剛才她看到的那些都是什麼？科幻小說？星球大戰？百戰天蟲？還是魔卡少女櫻？
她到底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二】
當南宮竹醒過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桌上放了一些西式餐點。本來就有點餓肚子的南宮竹，立刻飢腸轆轆地拿了一小塊三明治塞到嘴巴里。
等到填飽了肚子，她才想到昨晚她似乎是被漆夢“擄”到了這裡，眼前一切就像在西式黑暗的城堡裡。南宮竹慢慢地走在柔軟的地毯上，回想著昨夜的一切。她昨晚好像是被漆夢帶走的，現在身處何方她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落墨會不會來救他。
她從窗口望出去，皎潔的月光下，她所在的城堡投下了一整片照不穿的陰影。她這才感到一絲恐懼，飛快地衝到門口。
然而厚重的大門無論她如何用力都沒有半分動搖。她抬頭四望，高聳的房頂上滿滿的都是精美的壁畫，雕刻精緻的燭臺閃著幽暗的光芒，南宮竹扯開嗓子：“漆夢，你給我出來！落墨，你在哪裡？”
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迴音，盤旋在空氣上方，空蕩蕩的分外恐怖。
南宮竹跌跌撞撞地向著高臺上跑去，她站在巨大的十字架下方俯視著這一片城堡，卻意外地被什麼絆到了。
那是一本古老破舊的書，南宮竹隨手翻到一頁，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咒文映入她的眼中，她感到自己的神經一跳，竟然情不自禁地念了起來！
隨著她不大卻清晰的聲音，城堡中瞬間風起雲湧，她的黑髮飄散在半空中，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驟然大殿之中空氣被撕裂，金髮藍眼的少年雙手纏繞著閃電的光澤，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虔誠地單膝跪地，他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額前：“小竹，我來接你了。”
“落墨？”南宮竹這才恍然回過神來，“你怎麼進來的？”
“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召喚我的人，而這也是你夢魘纏身的原因。”落墨牽起她的手，將她牢牢地護在身側，“你的身體是百年難遇的純淨之體，正是所有妖魔最覬覦的對象。”
“你真的是邪惡的陰魔之王嗎？”南宮竹愣愣地抬頭看向他，“可是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邪惡，你一直都在保護我，這是為什麼呢？”
落墨的眼神變得溫柔，他的唇邊第一次有了小小的弧度，曇花一現的驚豔只是一閃而過，他很快沉靜下來：“小竹，不要離開我的身邊，漆夢還在這裡，我能感覺到他。”
“他也是想要我的身體嗎？”南宮竹咬著下唇，“可是我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殺氣……”
“漆夢是夢魘魔，所有你之前經歷的噩夢都有他的參與。”落墨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我已經想起來了，是我被夢魘折磨到無法忍受，無意中召喚了你，可是為什麼漆夢還要來招惹我呢？”南宮竹咬著下唇，疑惑道。
“自然是因為你太美味了，我的小阿竹。”
四周驟然亮了起來，南宮竹猛地抬頭，卻見漆夢正翹腿坐在大殿正中的吊燈上，火紅的頭髮被照耀得更加炫目，他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落墨，不如我們來打一架，誰贏了，小阿竹就歸誰，如何？”
“廢話少說，出口在哪裡？”落墨冷道，“你是打不過我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這裡可是我的絕對領域，除非我死，你們誰都無法出去。”漆夢挑眉笑道，“那麼，就這樣開始吧。”
【三】
事實上戰況確實如同落墨所說，身為萬魔之魔的他佔據著絕對的優勢，然而漆夢出手角度刁鑽，再加之他幾乎不要命的打法，一時之間落墨也無法速戰速決。
空氣之中傳來接連不斷金石交錯的聲音，南宮竹捏著拳頭緊張地注視著他們，她不希望任何一方輸，也不希望有人受傷。然而很快漆夢的臉上便飛出一道血痕，而落墨也不慎被他的烈火燒到了衣襬，狼狽不堪。
“夠了，你們不要打了！為什麼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呢？”南宮竹終於忍不住喊了起來。
“對不起，小阿竹。”漆夢從一片廢墟之中重新爬起身來，捏了一個古怪的訣，“我只是想要驗證一下，這個傢伙究竟會不會真的好好保護你。”
“什麼？”南宮竹愣了愣：“你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一直以來想要接近你卻苦於我們的‘避世原則’而不能接近普通人的我，只能不斷地用噩夢去打擾你，希望能夠激發出你召喚的潛力。”漆夢擦掉唇角的血，自嘲一般地笑道，“誰知你的力量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最後召喚出來的竟然是萬魔之中最強的落墨。”
“抱歉讓你捲入麻煩了呢，小阿竹。”漆夢全身都籠罩在一片火紅色之中，他的眼眸凝成溫柔的一灘泉井。“落墨確實做得比我好太多，我只會用那些夢魘困擾你，傷害你，欺騙你，小阿竹一定非常非常的討厭我吧？現在想來，或許我能給你的最後也是最好的夢，就是我的消失。”
“你要自爆？”落墨驟然退回南宮竹身邊，將她護在了懷中，周身的結界一層一層地加固上去，“漆夢，你不要胡來，自爆的後果可是粉身碎骨！”
“如果你保護不了小阿竹，還不如與我一起去死。”漆夢身上騰出的火焰越來越盛，照亮了一整片空間，“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傷害她一天，所以……再見了，小阿竹，記得要幸福。”
瞬間爆炸開來的火球帶著滾滾的熱浪撲面而來，落墨緊緊地將南宮竹護在懷中。南宮竹拼命地想要看到漆夢，卻被太強烈的光線刺到睜不開眼。
然而她的眼角卻是緩緩地滑下了一道淚水。
再見了，漆夢。
謝謝你曾經為我做過的一切，
無論是傷害還是噩夢，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
【四】
早晨，他是被一種刺眼的東西給擾醒。
那是……光。
透過樹枝與葉的縫隙，穿過窗欞，隔著數億光年穿梭而來的光，鋪天蓋地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堅決和不容置疑的態度。
她現在是在哪裡呢？
南宮竹揉了揉眼睛，前面是一方講臺，旁邊是一排排整齊的課桌，柔軟的光線映在桌面上，點點塵埃在半空中旋轉。
她轉過頭，看到旁邊的座位上坐著一個金髮藍眼的英俊少年。
啊，這是她的同桌。
“你叫……”
叫什麼呢，明明在嘴邊的名字卻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
還未等少女思索完畢，教室裡衝進來一群上課的學生，熙熙攘攘的聲音轉移了少女的注意力。
“今天我們南部轉來一位新同學，落墨，請上來自我介紹一下。”
— END —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5年3月下半月刊
欄目：幻界
原文標題：《夢之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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