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不写林黛玉却细写薛宝钗的容貌,其实作者大有深意

曹雪芹不写林黛玉却细写薛宝钗的容貌,其实作者大有深意

87版电视剧《红楼梦》林黛玉

《红楼梦》是一部瑰杰之作,是一部奇书,前八十回,虽煌煌万言,却无闲语,更一句不可丢,一字不可改。本是为逃避文字狱而为之的反语和迷局,倒成了今人无法企及的语言、文字和文学艺术形式。《红楼梦》里有一个小趣的现象,就是主角林黛玉的容貌作者一句也没写,虽然对她的眉眼做了抽象化式的交代,也只能算写意。原文: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一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脂批:此一句是宝玉眼中)。心较比干多一窍(脂批:此一句是宝玉心中),病如西子胜三分。

脂批:

此十句定评直抵一赋。

脂砚眉批:

不写衣裙装饰正是宝玉眼中不屑之物,故不曾看见,黛玉之居止容貌亦是宝玉眼中看,心中评,若不是宝玉,断不能知黛玉终是何等品貌。

写了这么多,读者却无法具体描绘林黛玉长什么样?虽然说是绝世而立,仙姿摇曳,但却非常难以具象。这也是现代影像艺术对林黛玉形象表达最难的地方,大家都不知道林黛玉长什么样,但却不是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林黛玉,读者对林黛玉的形象认知却出现高度的统一,大家对林黛玉不长什么样有着高度的一致性。所以,可以演绎林黛玉的人是凤毛麟角,极其的难找,这也是曹雪芹塑造人物的诡谲和高超的地方,其它文学作品无法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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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版电视剧《红楼梦》林黛玉

我们对比一下宝玉眼里的宝钗,第八回比通灵一节与第二十八回薛宝钗羞笼红麝串均有描写,因贾宝玉看见宝钗雪白的一段酥臂,动了羡慕之心,这两回中宝玉看宝钗原文几乎一样:

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小说二十八回写:

宝玉不觉就痴了。

这里有一句脂批:

忘情非痴也。

曹雪芹为什么这样写两位女主角呢?其实这是《红楼梦》非常有深意也非常有趣的话题,也是作者思想主张的具体呈现。对黛钗的描写是通过谁的视角来看呢?是男一号贾宝玉。林黛玉吸引贾宝玉的是她的精神、是她的灵性、是她的心、是她的风流婉转,宝黛是知音知已,是高度的精神契合,是意识形态的统一。这也是小说“大旨谈情”和宝玉“意淫”之精髓所在。如果写黛玉具体长什么样,那就是写黛玉皮相,倒是违背了作者的原旨了。

宝钗则正相反,宝玉和宝钗二人在意识形态上完全对立,宝钗维护孔孟学说当时的主流价值观,所谓“仕途经济”,宝玉说这是“混帐话”,把科举取士称之为“禄蠹”;而宝玉推崇的老庄思想、《南华经》学,宝钗则认为这些最容易移人心性,走入歧途。宝钗的思想是宝玉完全不能接受的,宝钗唯一让宝玉忘情或者说动心的一次就是她羞笼红麝串,让宝玉看见了她雪白的臂膀,就是少女的外在的容颜之美激起青春期少男正常的一点躁动而己,所以宝玉喜欢宝钗也就止于此了,是一种表浅的喜欢,是不可能产生精神上的升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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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版电视剧《红楼梦》贾宝玉 薛宝钗

因此,黛玉此人是与宝玉在精神领域的融合与升华,宝玉一见黛玉,电光石火,是灵魂的碰撞,二人是一样的,哪里一样?除了外表以外的内里、心是一样的,外表只算得肤浅的表层了。而宝钗,二人的内里是完全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对立的、矛盾的,所以也只能看见皮相。就是这个道理。

照这个思路分析,还有一人也是如此,就是妙玉,对她外貌的描写只在十七十八回试才题对额和元妃省亲之间,通过林之孝家的之口有一句:“模样儿又极好”完事。后来在六十三回群芳夜宴后,通过邢岫烟之口我们才了解到佛门中妙玉说文章是庄子的好,又说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只有两句好: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更自称槛外人、畸人。这完完全全就是老庄哲学思想的拥趸,在那样一个以孔孟之道为正统的社会意识形态里,佛门又是专为统治服务的大背景下,妙玉怎么能合时宜呢?又怎能为世所容呢?就连她的学生邢岫烟也不能理解她,说她下拜帖用别号是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邢大姑娘哪里知道“圣人不凝滞于物”的庄子思想精髓。邢大姑娘不懂没关系,对写“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字帖的妙玉其人,案边时时有一本《南华经》的宝玉是真懂了。其实贾宝玉的毁僧谤道、厌恶仕途经济同样不合时宜,同样世所不容,与妙玉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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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版电视剧《红楼梦》妙玉

所以经过邢岫烟这番介绍,才有宝玉“槛内人宝玉熏沐谨拜”的回帖。宝玉如此郑重恭敬的态度全书只有两处,一处是给妙玉回帖,还有一处就是祭晴雯,为什么妙玉一个非四大家族又与宝玉毫无亲属关系的寄寓之人可以位列十二钗第五名,排史湘云之前,屏山以为,妙玉与宝玉的思想,也就是作者老庄思想的高度一致是重要原因。

通过宝玉之眼看红楼女儿,通过宝玉之心度红楼女儿,既可分辨出宝玉待之的疏远和亲近,亦可知曹雪芹或褒或贬的人物定位。因为《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就是曹雪芹的影子和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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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版电视剧《红楼梦》贾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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