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氏野馬:我們是不幸的「幸運兒」

陽光撒向位於中國新疆準格爾盆地的卡拉麥裡荒漠,地面上的旱生叢生小禾草在春風地吹動下輕輕搖曳,空曠的荒野中,一群普氏野馬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休息。

成年普氏野馬體長在2.8米左右,大小和野驢差不多,沒有家馬那樣高大挺拔的身材,一身土黃的毛色也不甚漂亮。

在族群的外圍,首領追風一邊警惕地嗅著空氣中的氣味,一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前方,若有所思。

普氏野馬的族群通常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全部由成年和亞成年雄性組成的單身漢群體;另一類則是由一隻雄性首領和它的妻妾兒女組成的家庭群。今年已經是追風擔任首領的第五個年頭,這個時間已經達到了家族群首領統治平均統治時間的上限。

普氏野馬:我們是不幸的“幸運兒”

普氏野馬的群體(維基)

“爸爸,爸爸,你在想什麼?”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打破了沉思。

追風循聲望去,只見一隻年幼的小馬快步跑了過來,那是自己最喜愛的幼子超速。

“明天就是‘國際珍稀動物保護日’了,可是北方白犀牛家族卻已經很難維持下去了。”追風喃喃地說。

“這個我知道,它們家族裡的最後一個雄性成員已經被執行了安樂死。爸爸,你幹嘛要想這麼傷感的事情?”

“因為咱們普氏野馬當年也差點消失。”

“我們也差點滅絕嗎?”追風的話讓超速大為吃驚,“爸爸,快給我講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它催促道。

“那就從名字開始講起吧。你知道我們的全名叫什麼嗎?”

“不知道。”超速搖搖頭。

“普爾熱瓦爾斯基野馬。”追風慢慢地說。

“哇,好洋氣的名字。”超速脫口而出。

“不,這個名字害得我們一度從故鄉消失,它是我們的恥辱!”追風有些激動地說,在看到超速有些懼怕的眼神後,它又緩和了語氣,開始講述自己小時候聽過的關於家族的故事,思緒也跟著穿越到了那個祖先們生活的年代。

100多年前,廣闊的新疆準格爾盆地,藍天白雲下映襯著戈壁,荒漠和草原,種類繁多的動物在這裡繁衍生息。天空中,蒼鷹,金雕等猛禽不停地盤旋;地面上,草原斑貓和赤狐不斷地追逐著野兔和田鼠,到處是成群結隊的食草動物,高鼻羚羊、野驢、盤羊,當然還有追風的祖先野馬;在這些食草動物周圍,時常徘徊著它們的天敵野狼。

此時,追風的祖先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上百萬年,它們祖祖輩輩地繁衍,一代代延續著種群的命脈,在與天敵和自然環境的鬥爭中不斷磨練著生存技能。

野馬群通常以家庭為單位,高大健壯的首領是這裡的大家長,也是群體中唯一的成年雄性,對群體裡的其他野馬擁有絕對的統治權,當然也有相應的義務。為了保護妻妾兒女,雄性首領要時刻準備與外來的雄性野馬決鬥,甚至要和兇猛的野狼搏殺;在隊伍尋找水草的旅程中,它要負責斷後,把那些掉隊的成員趕回群體,就連其他野馬休息時,它也要擔任警戒任務;為了防止近親繁殖,身為首領的它會毫不猶豫地將那些接近成年的子女(2—3歲)趕出群體。

普氏野馬:我們是不幸的“幸運兒”

正在打鬥的普氏野馬(網絡圖)

被趕出群體的雌性會去嘗試加入那些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馬群;雄性則會臨時加入單身漢群體,等長到足夠強壯時再去建立自己的家庭,建立家庭的方式通常有三種,一是入侵其他的群體,趕走前任首領;二是趁機加入那些剛剛失去首領的群體;三是勾引那些單身的雌性。

至於群體裡那些成年雌性,也就是首領的妻妾們,也要通過激烈的鬥爭來排出地位高低,最厲害的當然就會成為“皇后”,除了打架,皇后還要具備很強的方向感,負責帶領群體尋找水源和棲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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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成隊列前行(網絡圖)

普氏野馬:我們是不幸的“幸運兒”

正在啃食青草(維基)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嚴格的制度,野馬群最強的基因得以延續,使得它們在這片貧瘠乾旱的土地上生存下來。

然而,1878年的一天,一切都發生了變化。這天,追風祖先們生活的土地上,突然出現了一群身材高大的頓河馬,每一匹頓河馬的背上都馱著一個大鼻子白皮膚,被稱為人的生物。對於人這種生物,野馬們雖見得不多,但卻並不陌生,早在600多年前,它們就曾見過這樣一群被馬馱著的生物。讓追風祖先們感到奇怪的是,眼前的這群人,每一個都拿著一根前方帶孔的棍子。

突然間,坐在第一匹頓河馬上的人嘰裡咕嚕地說了幾句,然後一擺手,他身後的同伴瞬間驅使著坐騎衝向了野馬群,手中帶孔的棍子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伴隨著一道道直竄而出的火舌,不少的野馬慘叫著砰然倒地。

看著一個個頃刻間倒下的同伴,剩下的野馬終於意識到了危險,母馬護佑著自己的孩子朝遠方跑去。然而,那四條長滿肌肉,平日裡可以輕鬆擺脫野狼的腿,此刻卻無論如何也甩不掉那身後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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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馬和幼駒(搜狐)

嚇壞了的幼駒戰慄地待在死去母親的身邊,任憑自己被捆綁起來帶走,只留下身後土地上那一片片血紅。

幼駒們被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四處都是高大的圍欄,聽不到野狼的嚎叫,也看不到蔥鬱的草地。三年後的1881年,它們聽說了一個消息:兩年前一名叫普爾熱瓦爾斯基的沙俄軍官曾在屬於中國新疆的準格爾盆地發現一種全新的野馬,這群野馬已經被正式命名為普爾熱瓦爾斯基野馬。

普氏野馬:我們是不幸的“幸運兒”

這些已經失去了自由的野馬並不知道,那些還生活在故土的同胞正因為這個充滿洋味的名字面臨著更大的噩運。隨著一批接一批拿著槍的人的出現,追風的祖先們被強行從世代生存的土地上帶走,成為供人觀賞和取樂的傀儡。20世紀60年代,普氏野馬,這個體內唯一還保存著老祖宗始祖馬基因的生靈,從世代生存的土地上消失。

一代代的圈養生活,讓野馬們逐漸失去了那一身健美的肌肉,失去了超越閃電的速度,也失去了搏擊自然的能力,唯一不變的是那顆渴望自由和回家的心。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1986年,隨著新疆野馬繁育科研中心的成立,幾代野馬期盼的迴歸之日終於到了,同樣是在一群人的安排下,它們被送上飛機回到了祖先們曾經生活的故土。與祖先們所講述的那批人不同,眼前的這群人非但沒有用槍來逼迫它們,反而給予了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還允許它們在相對空曠的地方自由奔跑。在這樣奔跑中,野馬們找回了那風馳電掣的感覺,更找回了野外生存的自信。

又過了15年,繁育科研中心的圍欄突然打開了,27匹野馬狂奔而出,帶著祖先的夢想衝向了卡拉麥裡,衝向了準格爾盆地,也衝向了自由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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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中的普氏野馬(網絡圖)

“爸爸,是什麼人幫我們回來的?”超速好奇地問。

“是一群熱愛動物的好心人。”

“當初害得我們從故土消失,現在又把我們請回來。爸爸,你說人的變化為什麼這麼大呢?”

“我也說不好,也許是人類意識到了保護稀有動物的重要性的緣故吧,他們把每年的4月8日都定為了國際珍稀動物保護日,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關注像我們一樣的稀有動物。”追風沉思片刻,緩緩說道。

TIPS

普氏野馬:也叫準格爾野馬或蒙古野馬或亞洲野馬,現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生活在中國新疆、甘肅、內蒙和蒙古國境內的荒漠、戈壁和草原環境中;是肩高1米,體重300—350公斤的中型馬;善於奔跑,在《蒙古秘史》的記載中,曾在1226年驚嚇到成吉思汗的坐騎;1881年由沙俄生物學家波利亞科夫正式命名;由於是世界上現存的唯一野生馬種,所以通常也被用來指代野馬。

每年的4月8日為國際珍稀動物保護日,用以呼籲保護珍稀野生動物。

新疆野馬繁育科研中心:成立於1986年8月14日,在30多年中先後從德、英、美等國引回24匹野馬;1990年第一次將圈養改為在3000畝開闊地上大面積放養;2001年正式將第一批27匹野馬放歸野外,現有野馬364匹,是亞洲最大的野馬繁育基地,在相關人員和組織的努力下,普氏野馬在《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中的等級由野外絕滅回升到瀕危。

紀錄片《中國野馬重返卡拉麥裡》

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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