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西原創小說連載」金花高麗《大火磨》之風土人情(二十五)

「雞西原創小說連載」金花高麗《大火磨》之風土人情(二十五)

金 花 高 麗

《大火磨》之風土人情原始草創稿花叢拾遺

陳村山人

六十四

皮貨口東興貿貨棧裡,瑪麗亞調皮的用一根手指指著長貴的臉,用生硬的漢語重複著:“眼睛,眉毛,鼻子,耳朵,嘴丫子,錛兒愣頭,下巴殼兒……”

“你總是咬不準音兒,咱們倆這樣……”長貴說,“我教你一遍漢話你教我一遍老毛子話,現在你說,長貴是一個好老爺們兒,瑪麗亞是一個好閨女。”

長貴和瑪麗亞都很高興,長貴笑聲爽朗而短促;瑪麗亞的笑聲清脆而略帶嬌羞。長貴伸出食指像撫摸似的輕輕點著瑪麗亞的額頭和鼻子:“賁愣頭,鼻子……”

瑪麗亞不高興了,她把頭一歪,揮手把他的手指撥開了:“幹什麼?很不好!”

張富酒意半酐,悶著頭一個勁兒地喝酒,一支花興致很濃地敘述著她的故事,一段不幸的事情,一個女人最不希望發生的一段生活被她當作了酒餚談資,她不得不這樣,她需要剛強的生活下去:

“沒有誰知道我姓啥叫啥,十幾歲嫁到這裡來,給宣老大做了媳婦,那一年他二十四,支稜了這麼一個館子,也算是好不錯了;沒成想老大這個人耳朵軟,那年來了兩個搗騰沙金的,跟人家就下了崴子,這一去就沒回來,七八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王老呔兒哪個地方沒打聽到啊,看起來這個人八成回不來了,可我總信不實,老大為人膽小怕事,發財不發財的不敢保證,但是顧全自己還能囫圇個八九不離十。”

張富本來不善於和女人面對面的嘮嗑,開始有點放不開,幾盅酒下肚後顯得自然多了:“你孃家姓什麼呀?以後我總不能不分場合地叫你那個外號啊!”

一支花:“俺們家老大走以後,我一個人支撐著宣家館子,該說不說生意在這條街上還真不讓人,有些個花麗呼哨的老爺們就給我起了這個外號,頭兩年差不點沒把我氣死,特別是那個‘天天喂’,仗著當個破連長,一副色迷眼恨不得盯到你肉裡頭去……!沒法子啊,買賣還得做,還得笑臉迎著好話陪著,這幾年叫常了,我也聽慣了,腳正不怕鞋歪……你問我叫啥名啊,我孃家姓連,江北人,我叫連桂英,孃家還有個哥哥,也十來年沒來往了。”

連桂英說這番話時,語氣平和,表情看不到有怨恨神色,張富甚至能體會到一種聆聽傾訴的快樂,事實上連桂英確實把張富當作了傾訴對象,她說話的時候一雙媚眼在張富的臉上掃來掃去,一對酒窩時隱時現,小嘴巴美麗地啟合著,“高梁燒”把她白晰的臉蛋兒染成了桃紅色。

張富認識連桂英有十來個年頭了,印象中那是個精明幹練巧舌如簧的女掌櫃形象,今天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情感豐富可知可感的美麗女人形象,妻子玉珍亭亭玉立的身姿在他面前閃現一下,他心裡一熱,一種情感向他襲來,他坐不住了,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吃好了,今後有什麼事你不用客氣吱一聲就行。”

連桂英:“不忙不忙,吃點東西壓壓酒,我話還沒說完呢,真格的,三哥你怎麼不張羅辦個人成個家呢,沒一個老孃們那算是什麼日子呢!”

“不吃了,咳,辦什麼人?成什麼家?我張富就是跑腿子命,我走了。”

張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連桂英默默地望著房門出了一會兒神,端起一盅酒“吱兒”一聲喝乾了。

張富帶著一身酒氣走進了皮貨口東興貿貨棧,長貴正和一個夥計吃午飯,高梁米乾飯,蒸鹹魚,蘿蔔條子湯。

長貴:“三哥,來造一碗,你嚐嚐今天蒸鹹魚,發過來的,臭香臭香地。”

張富:“聞著了,我就愛吃這種發過來的、有一股臭腳丫子味兒的鹹大馬哈。”

瑪麗亞不知啥時候站到了張富身後:“張富,你愛吃什麼?臭?你吃過這種熱狗嗎?列巴里面加香腸,很好吃!”

張富在一支花那兒喝了一些酒,恰恰沒有吃飯,他接過瑪麗亞手中的列巴,忘記了讓讓別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長貴端起蘿蔔條子湯“呼嚕呼嚕”地喝開了,好像根本沒有看見瑪麗亞和張富的舉動。

瑪麗亞把張富推到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吞嚥,很欣賞的樣子:“老爺們是狼,張富是……很餓的狼!”然後用手指頭點著張富的五官:“鼻子、耳朵、嘴……”

六十五

天色已近黃昏,那淡淡地暮靄頑固地籠罩著鐵絲網兩側,不肯讓那夜的黑幕垂下來。在似明似暗的暮色中,一輛馬車停在了南國界鐵絲網北側張家耕地中央,張富提著一把亮閃閃的鋼鍬下了車,瑪麗亞哧溜一聲站到了地上,用小拳頭著張富:“你,嘎哈?怎麼不說!”

瑪麗亞一身男人打扮,頭上還戴了一頂帽子,一看就知道她又借了長貴的衣裳。

張富藉助落日的餘光,先找到去年瓜地裡的小毛道,前後左右用腳步量了幾回,找到了那座瓜王廟,又仔細辯認驗看了一回,坐下來掏出小旱菸袋,默默地抽了起來。

瑪麗亞的好奇心被撥動了,她覺得張富會有一個精彩的故事講給她聽,她饒有興趣地跟隨著,觀察著,等待著。

夜幕終於垂下來了,張富從腰裡拽出一個包袱皮來,遞給瑪麗亞:“把它放在地上摩挲開了,這樣,懂不懂?咳!不是那樣……真笨!”

瑪麗亞把包袱皮放在地上,攤開,又揀來土塊壓住四角,噤噤個鼻子,歪著頭問張富:“是誰笨?中國話都不會說了,還媽——殺?!這叫鋪!你真笨!”

張富認了,決定不和瑪麗亞較真兒。“一會兒,就一會兒你就傻了,到時候我看你是哭還是笑。”

他拿過尖鍬,“噌噌噌噌”幾鍬下去那堆黃燦燦地金條露出來了。

“什麼?張富你搞的什麼鬼?上帝,我知道,中國話怎麼說,他媽的……我操,值老鼻子錢了!”

張富把金條一根根放到包袱皮上,數了又數,五十條,瑪麗亞的小嘴兒張得像一個小銅環:這麼多金條,它跟自己有關係嗎?它跟張富是什麼關係?她濛濛朧朧地有一種感覺,這些金子將闖入並影響她的生活。

張富扯過那根小旱菸袋子裝上煙點著火默默地抽了幾口眼睛從金條移到瑪麗亞的臉上:“去年那個大風大雨的晚上……我知道你不願意提起,我知道你不會忘記,可是這些金子無論如何你都想像不到……是你的!第二天早上我發現了它,我沒有猶豫立即就把它埋在這兒了,你知道以後我們家發生的事兒,知道我是怎樣活過來的,我把這些金子忘了,忘得乾乾淨淨!直到昨,天大嫂問我僱犁杖耥地的時候,我才呼啦一下想起來……!瑪麗亞,這些金子都是你的,你是真正的公主啊!”

瑪麗亞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化著,她沒有想到張富會給自己講了這麼一個令她震驚的故事,悽慘、意外、甚至還有一些驚喜:“我的天!聖母瑪麗亞,我可憐的父親母親,張富這些什麼?金子!我不要了,你做買賣,很大很大的那種,我們一起去哈爾濱……”

張富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張富一根也不留,誰的就是誰的,我還要告訴你,現在你對誰也不要講這件事情,而且要把這五十根金條找一個秘密地方把它藏好。”

六十六

皮貨口張家新房西屋,張富坐在炕沿上,把那把二胡架在腿上調絃試音。

長貴滿臉帶笑地闖了進來,從褲腰沿子拽出一支短笛:“三哥,我就奔你這個胡琴來的,貨棧交給那倆‘藍眼珠’啦;哎,我說三哥,我發現費琳娜和瑪麗亞對待打更看門的事兒挺上心呢,這倆玩意兒不錯,不待差事兒的;來咱哥倆樂呵樂呵,先整一段《小孤雁》。”立馬,婉轉略帶憂傷的絲竹諧音在小屋中迴旋開來。

大嫂走了過來,她拿一支鞋底兒一錐子一線的忙活著,插空說道:“老王老叔這會兒可能到老家了!有一件事兒……我想說沒說;那天……不是我趕車送的站嗎,上車的時候我看見翠香樓的小桃紅了,打扮的立立正正地,王老呔兒拉著她上的車,我看得真真亮亮的,這個花老呔兒到底把小桃紅領走了,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長貴我說你信不?要是你大舅不走,王老呔兒到不了這一步;窯子娘們水性揚花,又比他小好幾十歲,還有鮑連長這麼一個禍害,他這不是找死呢嗎?!”

長貴驚的一吐舌頭:“真幹出這種事兒來了,前一陣子我就看著不對勁,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那他還能回來了嗎?倒是跟這幫人說句實話呀!”

張富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這就對了!他跑趟老毛子內地,回來時候提了那麼大的一件皮箱,問問他,他還說自己也有狗叼貓膩……翠香樓他也沒少跑啊!大嫂,我看這個花老呔兒怕是回不來了,你看他惦記還老掌櫃劉祥的錢是多麼著急啊,鬧了半天他是處理後事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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