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夜歸，衣服上是血。妻子驚慌之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說我殺了她。”
文/泠冬
#銀幕兇案 第94輯#
儘管是60年前的老電影，但直到今天還有很多人被這部電影所驚豔：“不要以為你已經猜到了誰是兇手，這機遇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個鬍子刀片。結尾完全出人意料！（BY劉小黛@豆瓣）” “我猜到了第一層結局，也及時預料到了第二層結局，但是沒有猜到最終的結果。《勝者即是正義》的編劇一定看過這個電影。（BY danyboy@豆瓣）”
豆瓣電影上對這部老電影的評分高達9.6分，究竟是怎樣一部電影能有這樣的魅力呢？
以下有大量劇透，慎入！
《控方證人》電影海報 圖源：豆瓣電影
故事伊始
中年女寡婦法蘭奇夫人在家中的客廳慘遭謀殺，而她死前留下的遺囑，讓8萬英鎊的遺產就這樣落在與法蘭奇夫人相識日子尚短卻關係曖昧、並且年輕又英俊的萊蒙·沃爾先生身上。沃爾無疑成了殺害法蘭奇夫人的最大嫌疑人。麻煩纏身，他找上梅修律師，又在梅修的引薦下找到了著名的律師威爾弗裡德為他辯護。
“沒有前科，人品又好。（他曾是軍人的時候）參戰表現也相當出色。”梅修向威爾弗裡德這麼形容沃爾。
溫和而謙遜有禮，幽默而風度翩翩……這樣的沃爾簡直是所有女性眼中的夢中情人！
但這些美好的外在，還不至於讓威爾弗裡德完全相信沃爾。
即便是梅修引薦來的人，威爾弗裡德也還是要確認一番。所以，他打開了強光燈，開始了對沃爾的嚴厲逼問。
“你從法蘭奇夫人那兒拿了多少錢？”威爾弗裡德問沃爾。
“沒有，我一個子也沒拿。”
“你一直惦記她的錢。”威爾弗裡德接著說。
“我想是的，但我只是希望借到一筆錢用於我的發明，這樣很惡劣嗎？”沃爾不解。
“你知道管家那天休息嗎？你知道法蘭奇夫人一個人在那兒，所以你就去了？”此時威爾弗裡德又戴上了眼鏡。
沃爾辯解：“不，我只是覺得她會感到孤單所以我才去那兒。”
“好吧，孤單？你和一名孤獨、有錢的寡婦獨處在一棟偏遠的房子裡，一起聽著嘈雜的《天皇》，可能你還調高了音量來掩蓋她的喊聲。”一個個尖銳的假設接踵而至，威爾弗裡德想要引導沃爾說出真相。
“不，我走的時候她還活著。報紙上說的，房子被洗劫一空了，那肯定是竊賊乾的。聽著，不是我乾的，不管情況對我多不利，反正不是我乾的，你得相信我啊，你相信我的，對吧？”沃爾義正言辭，神情懇切，恍若受了天大冤屈。
“現在相信了，剛剛不太確定。”威爾徹底放下了懷疑。
在威爾弗裡德的逼問之下，沃爾仍舊顯得那麼無辜和堅定。沃爾坦誠極了，恍若沒有什麼能把他擊倒。多年的出庭律師事務經驗讓威爾弗裡德選擇相信沃爾，
或者說，他相信自己。
這樣的考驗是威爾弗裡德的“獨家配方”，他習慣於通過這樣的方式得到信息然後再加以判斷。
不在場證明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事情還要從10月14日晚上說起。
那天晚上，法蘭奇夫人在家中的客廳遇害。她的後腦遭鈍器重擊致死，在犯罪現場，警察採集到除法蘭奇夫人外的沃爾的指紋和血跡，這證實了他當晚確實出現在了法蘭奇夫人的家裡。
然而沃爾卻說他早在法蘭奇夫人遇害前就已歸家，他的妻子克莉絲汀可以證明。
唯一能證明沃爾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卻是與他關係最親密的，這下案子可棘手了。
作為妻子的克莉絲汀的證詞被採納的可能性很低，這下威爾弗裡德該怎麼辦呢？所有證據直接指向沃爾，威爾弗裡德該如何從中找到蛛絲馬跡為他辯護呢？仔細想想，雖說克莉絲汀的證詞不可取，但既然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何不聽聽她說的呢，也許可能得到有用的東西。再者，他原本就要通知她沃爾已經被捕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決定去找沃爾的妻子克莉斯汀。
9點26分
9點26分，正是沃爾先生所言的他當晚回家的時間。而案件資料顯示，法蘭奇夫人的遇害時間是晚上9點30分到10點之間。那麼，沃爾是否真的在9點26分回到家中？而他的妻子克莉絲汀的證詞能否對他有所幫助呢？
沃爾已經被捕。要抓住為他辯護的關鍵點才能掌握時間主動權，所以找到沃爾的妻子這事刻不容緩。就在此時，克莉絲汀卻突然主動來訪。
一個照面，克莉斯汀鮮活的印象就停留在了威爾弗裡德的腦海中。面對丈夫被捕的事實，克莉斯汀顯得格外鎮定從容，甚至在和威爾弗裡德的交談中暗示沃爾早知遺產的事情，並有意發展和法蘭奇夫人的曖昧感情。難道沃爾真的為了那筆鉅額遺產殺害了法蘭奇夫人？還是說，克莉斯汀其實是在混淆視聽，可是這樣做對她又有什麼好處？當被問及沃爾的回家時間是否是9點半之前時，她的回答非常肯定，卻又表示這是沃爾的要求。
換句話說，克莉絲汀已經在明示沃爾要她為其作假的不在場證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沃爾真的是為了遺產而殺害了法蘭奇夫人的兇手嗎？
威爾弗裡德的心裡留下了疑問的種子。
法庭之上
沃爾的案子終於第一天開庭了。
第一位控方證人是負責這件案子的總督察漢墨先生，他指出了法蘭奇夫人的後腦遭受鈍器重擊致死，一擊斃命，沒有打鬥痕跡，同時家裡也沒有丟失任何物品，雖然客廳內一片狼藉，看起來像被洗劫過一番。同時，警方在沃爾家裡發現的外套上找到了血型為O型的法蘭奇夫人的血跡。
但威爾弗裡德認為，沃爾本人的血型也為O型（那時候還沒有DNA鑑定技術），且沃爾自稱外套上的血跡是他自己意外割傷手而留下的，因此一號證據目前來看略顯不足。
第二位控方證人是法蘭奇夫人的管家傑妮特老太太，她表示在當晚9點25分的時候聽到沃爾和法蘭奇夫人在談話，並且沃爾早已知曉遺囑的事實，法蘭奇夫人卻並不知曉沃爾已經結婚。老太太言語中帶有對沃爾的蔑視，但威爾弗裡德從側面瞭解到，事實上老太太有些耳背，因此她的生理性缺點致使她的證詞並不完全可信。
一時間，案件的審理陷入膠著。
克莉斯汀的證明
第三天，令人意想不到的證人出現在控方席上，那就是原本答應威爾弗裡德要作為辯方證人出庭的克莉絲汀！她竟當庭承認她以妻子的身份作為控方證人上臺作證，並直接指認沃爾的犯罪事實！
法庭上，控方針對沃爾到家的時間，對克莉斯汀進行了提問：“你在警察局說過，在法蘭奇夫人被殺當晚沃爾在7點30分離開家，然後在9點25回到家，事實上，他是在9點25分回去的嗎？”
克莉斯汀停頓了一下，略微思索，恍若要說出什麼秘密！
“不是，他是10點10分回去的。”
“那麼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他氣喘吁吁，十分激動，他脫下外套並檢查了一下袖子，然後他讓我去洗袖口，上面有血跡”。
克莉斯汀冷靜而剋制地敘述著，像是無法忍受之前作偽證的罪惡，她一下子脫掉了身上的包袱！
“我說你幹什麼了？……他說我殺了她。”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克莉斯汀在法庭上是如此冷峻又無情，她詳細描述了沃爾的殺人事實，本該間接證實沃爾有不在場證明的克莉斯汀竟直接揭露了他犯罪的真相，人們討厭克莉斯汀的無情卻相信她的證詞，人們喜歡沃爾卻不相信他的供述。
她一下子將沃爾推入萬劫不復的危險境地！
神秘女人
形勢不妙。對威爾弗裡德和沃爾而言，時間所剩無幾，明日下午就將做出審判，他們還能做些什麼來挽回局面呢？正在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聲稱手裡有克莉絲汀天大秘密的神秘女人出現了。她提出和威爾弗裡德進行一筆交易，並約在車站見面。她的手裡到底有什麼秘密，事情是否又將出現轉機？
逆轉——克莉絲汀的信
讓人吃驚的是，這個神秘女人要和威爾弗裡德交易的是一封藏有秘密的信！信中的內容顯示，原來克莉絲汀一直有一個來往密切的情夫Max，為了和其相聚，她不得不當庭作偽證陷害沃爾。只要沃爾揹負殺人罪名，她和她的情夫就能遠走高飛了。
在威爾弗裡德的逼問下，克莉斯汀無奈承認了她當庭作偽證的事實：10點10分是克莉絲汀偽造的時間，她在法庭上的證詞都是為了誣陷沃爾而偽造的！
克莉斯汀本來是控方的最後一招必殺技，眼下，她的證言卻無法再被採信。控方失去了控訴沃爾殺人的最後一擊。此時此刻，沃爾站在被告席上，已經沒有任何線索能將他和這起謀殺案關聯在一起了。
沃爾是無辜的！陪審團做出了最終裁決——無罪。
沃爾被當庭釋放。
沃爾臉上洋溢著重獲自由的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麼，威爾弗裡德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注視著遠處角落裡的克莉斯汀。事情似乎進展得太過順利了。
終章——克莉斯汀的微笑
沃爾被當庭釋放後，人們也逐漸散去，法庭上只剩下威爾弗裡德和克莉斯汀了。克莉斯汀志得意滿，微微一笑，一切已成定局，沃爾再受不到任何威脅。因此，當威爾弗裡德告訴克莉斯汀，倘若因為作偽證而被起訴，將在監獄裡度過餘生之後，克莉斯汀仿若戲弄小丑般，道出了事情真相。
原來，這一切都是克莉斯汀在搞鬼。她深知，作為沃爾的妻子，她的證詞可信度不高，要讓陪審團和威爾弗裡德相信她所言的真實性，就要站在沃爾的對立面，所以她成為控方證人指認出他的犯罪事實，再讓威爾弗裡德這個名望資深的律師揭穿她的謊言，那麼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步步為營，精心策劃這一場騙局，抓著英國法庭審判程序的漏洞：在當時的法庭之上，所有人都太過於關注眼前的證據，他們只在乎這些證據是否存在，而並不在乎這些證據的真實與否。法庭已經確鑿克里斯汀作偽證陷害沃爾的事實，到了如此地步，控辯雙方底牌盡出，同時控方再也找不出任何確鑿的證據來證明沃爾殺人。
克里斯汀在法庭上表演，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作為關鍵證據的信是她臨時寫的，實際上信中所言的情夫根本不存在。
而那個和威爾弗裡德交易的神秘女人就是克莉斯汀。她戴上面具，畫好了妝，貼上疤痕，再戴上假髮並捏著嗓子說話……神秘女人的故作市儈和對“克莉斯汀”的仇恨——與克莉斯汀完全不同的女人且對克莉斯汀恨意滿滿，這完全搔到了威爾弗裡德的癢處，幾乎沒有猶豫他就相信了這份關鍵性證據。
果然，那個女人的突然出現，本就是克莉斯汀計謀裡的一環。看似被威爾弗裡德步步緊逼而只能無奈地承認她做偽證陷害沃爾的事實，其實都在克莉斯汀的計劃裡。克莉斯汀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沃爾，於她而言任何人都不如沃爾重要。
更重要的是，克莉絲汀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幫無辜的丈夫洗清冤屈，而是為了幫有罪的沃爾隱瞞真相！克莉斯汀知曉他的犯罪事實，正是因為克莉斯汀知曉自己的證詞不可信，又沒有其他的證據證明他無罪，她才設計這樣一個騙局來挽救沃爾，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深愛他，她是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明瞭了：沃爾犯罪是事實，克莉斯汀看似說的是謊言卻恰恰是真話，這兩個人唱作俱佳的表演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最終沃爾被無罪釋放。更可笑的是，他還將得到法蘭奇夫人的8萬英鎊遺產。他因為這8萬英鎊而被懷疑有殺人動機，諷刺的是，當他被判無罪時，所有人卻又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就當下而言，這部《控方證人》的懸疑色彩並不是那麼濃厚，整部戲的精彩之處不在於破案而在於法庭上的辯護。雖然該片劇情略顯簡單，最後的反轉也略顯蒼白倉促，然而它對於人物的塑造卻活靈活現，對一些伏筆也運用得非常巧妙。
克莉斯汀的反轉表演更是讓人驚喜。對克莉斯汀而言，她對沃爾的愛就像是一道深淵，只要一踏入深淵就沒有回頭的路，除了向前走，她別無選擇！她在正義和愛的天平中失去了平衡，對於沃爾熾熱的愛讓她選擇了忽視正義和法治。
然而，這個和其他女性保持曖昧關係，甚至為了金錢而殺人的男人，真的值得她為此昧著良心嗎？
影片中，關於表面和本質的對比，也在這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表面冷漠無情的克莉斯汀其實內裡如火，燃燒了她的一切，即使與全世界為敵，只要是為了沃爾她都在所不惜。
表面溫和有禮的紳士沃爾其實內裡是個自私虛偽的混蛋。他利用一切資源，包括一心為他的妻子克莉斯汀和幫助他的律師威爾弗裡德。
表面毒舌自大的威爾弗裡德其實內裡是個善良正直的小老頭。他明辨是非，思維敏銳，更善於觀察。是他抓住控方給出的證據上的漏洞，使控方指出的證據不能被採納。威爾弗裡德和控方律師的法庭交鋒更是凸顯出了作為專業律師出色的判斷力和觀察力。當所有人都對這表面的真相毫無所覺時，也是威爾弗裡德敏銳的思維與判斷力使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從而通過試探克莉斯汀反轉了整個事件！。
影片的最後，當沃爾被宣佈無罪後，滿堂喝彩，人們爭相恭喜沃爾，祝他洗刷了冤屈。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了這部電影你就會發現，有時候，耳朵聽到的，甚至眼睛看到的都可能只是假象，可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感官帶來的直接感受，而找到潛意識裡相信它的理由。就像法庭上的所有人，他們更願意相信沃爾所展現出來的表象而為他找出無辜的理由，因此當這個理由出現時，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克莉絲汀的愛縱然無悔，然而她卻選錯了愛的方式，讓法律和正義做她愛情的踏腳石，我想這並不可取，若說克莉絲汀為了沃爾放棄自尊，放棄做人基本的準則而痛失一切顯得可憐又可悲，誰又能說法蘭奇夫人就不可憐不可悲呢？信錯了人、愛錯了人卻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是否太過沉重呢？
可怕的不是你為了愛奮不顧身，而是明知是深淵，你卻誓不轉身。愛情本身是無罪的、美好的，但切忌以愛為名而違背自己生而為人的基本準則，辜負世界的公平正義與法治。
本期資料來源
[1]愛奇藝：電影《控方證人》
主稿人：泠冬；審稿：夏小婷；校對：夏小婷、陳小西；題圖：菁藝畫；排版：超可愛排版小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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