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小說第五章:惹禍上身

(給趙存澤老爺上點料)

州府幕僚趙存澤下訪,受知府委託,檢查所轄縣鄉的防務、河務,一併瞭解百姓與情。  

本州之外,災荒蔓延,流民紛紛淪為匪寇,到處流躥作亂,小溪日漸匯成洪流,聲勢浩大,已經波及到了本州本土。州府一再重申,官員不可怠惰,百姓不可散漫惶惑,上下一心防患未然。  

此刻,趙存澤大人在縣衙休息,正和縣官劉春望坐談喝茶。趙存澤感慨說:“天熱天旱,河床都露出來了…,除了修堤修壩,好象也沒有什麼正事?”  

劉春望說:“這個時節就是這氣候,農閒麼…,閒著也是閒著。說實話哩,生意人不敢遠去做買賣,腳伕民夫也不敢去遠地兒做工了,再說,咱這裡太平都無事可做,那些不太平的地方更無事可做。農活也是幹不完的,天旱收成不保,才要把農活放開,急著找尋別的活路。”  

趙存澤道:“不要說的這麼不堪嘛,我這一路行來,走馬觀花,到處看到的,也是欣欣向榮的景象。那河水也幹不了的,下兩場大雨就怕漲了溢了。哎,我正發愁呢,挖不上真材實料,這文章不好做,只怕回去不好交差哩。”  

這時候衙役進來稟事,並且遞呈了一封奏摺。   

所謂奏摺,正是周家莊保甲長景林貴派人送來的一封“申請書”,請求在全縣境內張貼告示,募集修廟的資金。   

縣官劉春望看了一下,覺得好笑就笑了,趙存澤好奇,劉春望就讓他過目。   

趙存澤接過紙帖一看,眉頭皺起,接著勃然大怒,拍案斥責。   

趙存澤怒道:“竟以鬧鬼之名修廟,荒唐!妖言惑眾,此風斷不可長,必示懲戒,以儆效尤。”   

趙存澤這麼一說,劉春望表情立刻凜然嚴肅了。  

劉春望也想:目前形勢不穩、人心散亂,勞民傷財不可為,歪風邪氣更可剎,修廟就修廟,怎麼還把鬼祟之事抬舉出來呼弄人呢。   

趙存澤目露威猛之色,威嚴地看向劉春望。劉春望不敢正視趙存澤目光,這就拍案而起,喝道:“來人,去周家莊,把造謠生事者景林貴拘來。”  

景林貴始料不及,一紙文書惹禍上身了,被衙役一拘而去,當街當眾杖責四十(打了四十板子)。  

僕從用轎車將景林貴拉回來,景林貴又羞又氣,一病不起。外人往來探望,景林貴不想見人,厭煩打擾,又移身至趙家堡修養。  

景林貴將受責罰,城裡有幾位鄉紳聞風而動,提早趕到衙門,詢問事由並且請求斟酌,不斷有人聞訊趕到縣衙,替景林貴說情。劉春望先是搪塞,說些“特殊時期,造謠惑眾非同小可”之類的話,隨後避而不見,讓縣丞、主簿敷衍眾人。  

趙存澤一直躲在縣衙後院的屋舍裡不露面。李主簿也認為劉春望處置此事太輕率,單獨面對的時候,李主簿也質問劉春望了,劉春望皺眉嘆息,只是不語,李主簿心下便猜,劉春望受了趙存澤挾迫,或有什麼苦衷,或是被趙存澤抓住了什麼把柄。

李主簿和景林貴交情深厚,行刑過程暗中做了手腳,景林貴被抬上了車離開,李又附耳遞上了話兒,叮囑景林貴,說:“板子打的不重,但你必須裝個半死不活。你鬧下的這妖蛾子,太不合時宜了,事兒可大可小,趙存澤存心小題大作,他拿雞毛當令箭,還打算向州府呈報哩。趙存澤一根筋,要你好看,就不會拿你好處,你就奄奄一息躺上幾個月,衙門也拿你沒轍,你若我行我素,再說錯話辦偏事,牢房給你騰著哩。你就好之為之吧。”

過了七、八天,李主簿來至趙家堡探望景林貴,談話間,李主簿忽然問景林貴:“你和周田生有什麼過節嗎?”  

景林貴笑道:“沒有呀,挺好的。”  

李主簿說:“現在,周田生是周家莊的保甲長了,是由趙同望保薦的。”  

景林貴說:“挺好的。我不管周家莊的事兒了,誰管周家莊我都樂意呢。”  

李主簿一笑,道:“那就好,我倒是瞭解周田生,周田生也是個能幹人。”  

趙家堡趙員外和景林貴是兒女親家,趙員外當時也在場。李主簿告辭離開了,趙員外就說:“李大人為什麼那樣問,你和周田生有什麼嫌隙?”  

景林貴笑道:“哪裡。村莊裡的大家族,往往自成體系,大小事兒不用藉助外人外力,在族內就能化解,異姓旁人都是很敬畏大家族的。”  

“周家莊的周家是個大族麼,咱與周家相處也是謹小慎微的。多年前,周金旺想把十畝地賣給我爹,那時周家莊的土地交易都和周成順說,周成順是保甲長也是衙門冊封的經記人。我爹認為應該讓周成順摻和,而當時周成順去了外地,周金旺又著急用錢,於是我爹付了十兩銀子訂金。轉而周金旺又不賣地了,過了很久,又不見其退還訂金,我爹就打發人討要過一次,周金旺只說手頭沒錢,從此再沒有向他索還,他也不再和我家言語。我爹不做計較了,可是我娘在外面說閒話,提了一下這個往事,閒言碎語傳到周家人的耳朵裡了,周金旺老婆隔空叫罵,我爹不讓人應聲兒,我爹還把那十兩的字據找出來燒了,從那以後,就和周家人疏遠了,不共一事。”  

趙員外說:“周家人多勢眾,金字輩的…,很少聽說。”  

景林貴笑道:“那一輩人大都故去了,周金旺是周田生的祖父。前年,趙同望向我提了一樁買賣,要我合作,我同意。趙同望常住絳州,又是衙門公人,平時不閒,他就讓周田生代理,這樣算我和周田生共了一回事兒。那一樁買賣沒有預想的那麼好賺,事後我也支付了周田生二十兩酬謝,周田生是替趙同望辦事兒,我以為……,哎,我給二十兩少了吧,又在村子裡惹下了些許嫌話。村裡人喜歡說三道四,捕風捉影,能把一些小事兒誇大了,其實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  

趙員外說:“州府下派的官員趙存澤,正在絳州微服察訪,是不是委託趙同望,伺機探一探口風,該打點就打點一下呢?”  

景林貴說:“不用,在我看來,我捱了責杖這事就算完結了,別再糾結,不費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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