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千一百六 十三期
5：20 大撒把
文 ◇ 王 珏
5：20這天上午，天氣昏昏的，但天色是亮亮的，可能象徵著年輕人在這一天的愛情是纏纏綿綿的。“我愛你”並不是年青人的專利。中老年也可以過520，“我愛你”誰都可以用。這樣的節日對我這種呆板的人來說和沒有是一樣的，即使有些反映也不過是個旁觀者，5：20的內涵和意義非常明確，如果是旁觀者，態度也是十分明確的。
但今年的5：20對我卻有重要意義，女兒在北京結婚。
這幾天興奮得覺也少了，婚禮頭天幾乎沒睡，把她從小想到大。邊想邊等著天亮早點去現場乾點什麼。雖然準備婚禮之前我明確表態:我幫不上什麼忙，也不請同事和朋友，全靠你們自己，就當是一次鍛鍊。
女兒也很理解我，她快樂地說:“那天您來就行了，什麼也不用您管。”
一大早先去加油站加油，滅了車加完油發動車，竟然打不著。再來一次，還是打不著，再來一次，……。連續打了七八回，就是不著車。我已經急得出了汗，按說我的奧迪雖然老了點，十九萬公里，但也從來沒有過這種現象，車也不曾修理過。心想可能是我的運氣不好或是女兒運氣不好。
這時等候加油的車輛已經排起隊來等我離開，有的司機按著喇叭，有的從車窗探出頭來叫喊。我心想，最後再發動一次，如果是我運氣不好就著車，如果是女兒運氣不好就彆著車。
“仍仍仍……轟——嗡嗡嗡……。”
車打著了！哈！看來是我運氣不好。
離開加油站上主路，路面不算堵，閒哉悠哉的速度五六十公里。
天空昏昏的，亮亮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小雨。如果下點小雨會很清爽。
突然前面插進來一輛麵包車，而且插進來就是一個急剎車，麵包車像山一樣的壓過來。在麵包車插進來的時候，我條件反射地抬腳離開油門。
我狠命的踩住了剎車。車輪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吱——！緊接著聽見我後面跟著的汽車也發出急剎車的尖叫聲。接著感覺我的車有一點輕微的震動，似乎後面的車頂上了我車的後保險槓。
我沒有生氣，也沒有憤怒，我只是想知道前車的司機是男是女。如果我頂了他（她）的屁股，不但是我的全責，更重要的是要耽誤我去參加婚禮。如果處理事故，那麼等事故處理完，婚禮也該結束了。如果後面的車頂到了我，那是他的全責，也同樣要處理事故，那也要耽誤很多時間。所以我假裝不知道被追尾，開車走了。走出百十米遠，我後面那車還沒有動地方，估計把他（她）嚇傻了。
我變入左側車道，想在麵包車的旁邊駛過。只想看看那個司機是男是女，他（她）好像怕看，變道右車道了。
我心裡開始犯嘀咕，今天這日子，怎麼出現了兩次讓我揪心的狀況，看來今天一定要倍加小心。於是我更加規矩地在路上行駛，一有空閒，腳就放在剎車上。
沒過多一會兒右轉彎，轉到一半又一輛越野車插到我前面，我又是一個急剎車。這開車的真是大膽，拐彎還超車，心裡想，可能有急事，走了一段路他駛向八寶山方向了。但是兩次急剎車已經讓我心驚肉跳，恨不能推著車走，十次事故九次快啊！眼下我不怕死了，我怕耽誤事兒。
婚禮是在順峰山莊。大廳入口處除了易拉寶還掛著五顏六色的球衣，大廳裡通紅一片。場面非常鮮豔靚麗。只是屋頂低了點兒。
十一點開始播放女兒女婿創意製作的沙畫視頻，他們自己配的音，講述相識相知相愛的故事。婚禮十一點半開始。主持人拿起話筒，宣佈婚禮開始。
我一直注意大廳裡的客人還沒到齊，靠右側前排的三桌半還是空的。還有三分之一的客人沒有到來。我的心情一下沉重起來，迷信地感覺今天出門就不順。
年青人辦事不靠譜，我後悔沒有親自督辦，埋怨自己為什麼不請些人來捧場。缺席三分之一的人，這樣的婚禮會是多麼尷尬，我的腸子都悔青了。
可兩個新人對空著的桌子視而不見，依然按照時間進程快樂地進行。倆人搖著“恰恰”扭著上臺，別出心裁，如果是初戀還要跳探戈麼。
女兒穿著紅色花旗袍，一米七六的身高加上高跟超過一米八，個頭看著和女婿一樣高了。身材豐滿，肩很寬，但沒有肚子，這得益於我從小教她游泳。四歲就學會了蝶、仰、蛙、自四種姿勢，每次進了游泳池完成我的訓練計劃後就像條魚一樣水上水下的折騰，該回家了也不願意上岸，每次都是我下水把她逮住拖上來，游泳池的人都叫她“水鬼”。長年堅持游泳鍛鍊受益匪淺，起碼體型還不錯。
“恰恰”扭完了，雖然只有六十多人鼓掌，還是很熱烈。開始切蛋糕，倒香檳，我對面的三張半桌子還是空著的，我心情還是沉重，孩子終身大事怎麼能大撒把呢！多虧了孩子媽的親戚，除了年齡太大的，在國外的，兜著褯子的不能來，剩下的都來了，加上她的朋友，佔了三桌，沒有這三桌，這婚禮就砸了。
開始講話環節，女婿一分鐘，女兒兩分鐘，長輩三分鐘。我因為牙疼把講話的事兒推給了女兒的舅舅。舅舅講話了，我對面的三張半桌子還空著，我心情沉重，這些人再不到，舉杯祝福趕不上，這婚禮就失敗了。
女兒的舅舅沒有按照給他規定的三分鐘時間講話，他的發言滔滔不絕，聲音洪亮，情緒熱烈，語言精彩。哦，他不是在講話，他是在演講。有身形，有表情，有動作。他從祝福新人講到如何對待和經營家庭，從家庭講到工作，從工作講到責任，從責任講到道德風尚，從道德風尚講到當代青年正能量，從正能量講到熱愛祖國有擔當。
他講了有八分鐘，掌聲分貝提高了一倍，我對面的三張半桌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坐滿了人，這些人都是新人年青的同事和業餘足球隊的朋友。
哈，舅舅是拖延時間救場，如果這些客人還不到來，他會繼續演講拖延。全體舉杯祝福。酒席間抽獎。
白酒是定製的，酒瓶上烙印了他們的照片、愛情宣言、日期地點……。飲料買的是廣口瓶裝的，可以用來醃鹹菜，糖盒可以裝抽紙巾，如果吃不完的菜再打包，就什麼也沒給酒店留下，甚至沒有垃圾。真是算計到家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年青人可以信任的，操辦得新穎歡快，客人講信譽。雖然有晚到的客人，還是有情可原的，北京這麼大，交通時有不暢，又趕上5：20節日，晚個十幾分鍾也正常。
反過來想想，如果是我操辦，估計不會有沙畫兒視頻，不會有“恰恰”，不會有蛋糕，不會有香檳，不會有定製酒瓶，不會有廣口瓶，不會有抽紙巾盒，不會有抽獎，不會在門口掛球衣。
我可能會讓他們穿唐裝，不停地鞠躬作揖，不停地敬酒，個個喝得面紅耳赤，東倒西歪，暈話連篇，吵吵嚷嚷，打打鬧鬧。
我請的客人多半是老態龍鍾，步履蹣跚，戴著假牙，說話漏風，揣著降壓藥，降糖藥，速效救心丸之類。老人們經多識廣禮數多，若逮住點毛病還就得罪了，身體再出個狀況就惹禍了。
年青人是可信任的，他們根據自己的能力籌劃婚禮，沒有鋪張浪費，量力而行，三千多元一桌的酒席，有帝王蟹，有鮑魚，有海參，還有魚蝦，一看就是精心設計了。
一個普通市民再普通不過的婚禮，腳踏實地，實事求是，錢花得不多，效果不錯，也做到了獨一無二。我為他們的成熟高興，為他們的理智欣慰，為他們的能力驕傲，為他們的智慧叫絕。
這些年來國家經濟發展很快，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也很快，各種“講究”也多起來，有人說，過日子一過得是人，二過得是“講究”，聽來有些道理。這些年“講究”表現在各種節日如雨後春筍，還表現在各地廟兒也多起來，神兒也多起來，仙兒也多起來，鬼兒也多起來，這些“講究”讓我記不住，似乎日子過得花裡胡哨的，有時笑，有時苦笑。
年青人可信任，他們創新的節日一定會長久。一個節日可不是那麼簡單，她的內容明確，形式多樣，是一種民俗文化。據說5：20作為節日是源於《數字戀愛》的歌，《網絡情人》作為節日主打歌。以愛情為根基的節日一定會越來越隆重。婚禮放在這一天當然是很好的選擇。普通市民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無緣參加千萬甚至億萬富家的婚禮，他們的婚禮會是什麼樣的？然而我覺得所有的婚禮都為的是一個“講究”而已。
小雨沒下，天還是昏昏的，亮亮的，就像女兒的婚禮我昏昏的大撒把，可婚禮還是亮亮的很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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