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山水中的“無我之境”

書畫是最不好保存的文物,能流傳下來的已經是珍品。書畫又是和其它古物有所不同的,因為書畫裡透露了太多太多的信息。它既生動地直接反映了我們不曾經歷過的當時生活,又能讓後人窺見前人作畫者的心境。

宋元山水畫和唐代雕塑、殷周青銅禮器等都是中國歷史上達到藝術顛峰的瑰寶。山水畫的由來在六朝時期就有跡可尋。有一些關於山水畫的畫論談到“峰之嶢嶷,雲林森渺”,但其真意已經難以一窺端倪。而正真正有跡可尋讓人沉浸其中的就是宋元時期的山水畫。連宋人自己也不無自毫地說“本朝畫山水之學,為古今第一”。

唐末及宋,在士大夫們心裡都有一個隱逸的夢。自然的山水成了士大夫心裡這個夢的承受之地。林泉之志,煙霞之侶,猿聲鳥啼,山光水色都那麼聲動地體現在山水畫裡,透露出士大夫們的追求。

有的時候意境的體現又是不那麼直接的。野橋寂寞,遙通竹塢,古寺蕭條,松林佛塔……現實生活似乎遠去了,畫裡的世界卻近而不及。

宋元山水中的“無我之境”

元,錢選,《山居圖》

五代畫家荊浩,是宋元山水畫的引路人。荊浩強調除形似之外,在此基礎之上,要表達對錶達出自然對象的生命。作者君個人認為,單純地描摹和表達出對象的生命正是匠氣和文人氣的區別。

北宋山水的主要代表:李成、關仝、范寬,三家都學荊浩。今人論之:關仝峭拔,李成曠遠,范寬雄傑。這也正是宋初山水畫的三種風格。值得注意的是,三家的風格都以他們各自熟悉的自然景物為基礎。

關仝之峰巒疊嶂,李成之煙林平遠,范寬之雲山巨石都已經不是簡單地描摹自然。關仝之筆愈簡而氣愈壯,景愈少而意愈長;李成之筆縮千里於咫尺,寫萬趣於指下;范寬之筆山從人面起,雲傍馬頭生。

“氣韻生動”在這一時代從六朝時期的人物畫領域擴展到了山水畫領域,成為中國畫廣泛認可的美學範疇。不滿足於追求事物的外在模擬和形似,著力於表達出某種內在的風神。這種風神又要求建立在對自然景物的真實而又概括的觀察、把握和描繪的基礎上。

宋元山水中的“無我之境”

元,趙孟頫,《鵲華秋色圖》

對自然景物的描繪有畫之景外意,表達生活、人生境遇、心中所思、趣味,營造出一種氣氛。日有朝暮而不計其時;天有陰晴而不論其明暗;地有南北而又不是某一山一水。既真實又不真實,這正是宋元山水畫的獨有之處。這是一種廣闊而長久的自然環境和生活境地的真實再現,但又不只是一時一景的片刻感受。這種高度的概括見其大意而不為刻畫正是畫作的作者營造出來的“無我之境”。

這種無我之境不只在繪畫中、詩文小說各類藝術中都可以有這種意境。所謂無我,不是沒有創作者的自我,而是不直接外露創作者的情感及思想,通過純客觀的描寫、描繪、移情於此,間接表達。這樣的表達方式,就可以使文字、繪畫中蘊含的思想、情感更寬泛、廣闊,多義而豐富。作者君作為一個小說作者,個人以為在小說中表達的思想、情感不一定是我自己的事,不一定是我自己的感受,但是我喜歡把我感悟到的別人的感受、別人的境遇在小說裡的人物身上覆活,並深以為有趣。

其實作者君個人最歎服的是類似於唐詩、宋元畫作、魏晉詩句文賦中那種意境。也許眼前並無真山真水,但它們卻存在於藝術作品中,讓人不斷在其中追求和探索。

宋元山水中的“無我之境”

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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