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大縹緗書局:偷藝寶島,書陳民宿(下)韋力撰

我依然好奇於兄弟二人同開一店這種情況,冉二告訴我,能夠與哥哥很好的相處,這源於父輩的遺傳。他說父輩是三兄弟,這三兄弟相互間非常團結,所以他跟隨哥哥來做舊書,從來沒有為錢而吵過架。但在經營方式上,兄弟二人各有主張,他們為此發生過爭論,但都能得到最終的協調。冉二告訴我,雖然是親兄弟,但他們性格差異較大,冉大像父親,脾氣有些火爆,而冉二性格內斂,做事注重細節。故而他兄弟二人在性格上有互補性,縹緗書局能夠搞得這麼好,跟他二人在性格上的互補有很大的關係。以冉大的話來說:“二手書店的靈魂是店主。”

對於這個結論,冉大向我解釋說,二手書店與新書店不同,店主與客人的交流十分重要,如果客人聊得舒服就會常來此店,否則的話,就不可能有長期的老客戶。為此他準備調整本店的佈局,將現在收銀臺的位置調到另一個窄長的角落,而將此地空出來放沙發,給客人以更好的交流體驗。冉大指著櫥窗前的一排桌椅說,這是刻意給客人留下來的,來本店看書全免費。冉大說他的夢想就是把縹緗書局開成民國時期琉璃廠舊書店的樣子,因為那時的舊書店給客人以殷勤的招待,凡是熟客都可以到書店的客房內喝茶抽大煙,無論買不買書,店家都會笑臉迎送。現在雖然不能抽大煙了,但進來喝茶聊天總還是不錯的選擇。

對於店堂內的擺設,其實有朋友勸過冉大,讓他多擺線裝書,少擺洋裝書,因為洋裝書雖然數量多,但一本書也賣不出多少錢。而冉大並未聽從這樣的勸告,他認為這裡擺出很多線裝書,就成了古書展,並且到店鋪買古書的人並不多,他所經營的古書主要是網上交易。所以,他還是覺得以多擺放一些讀者買得起的書為主。

冉大告訴我,他原本對經營古書十分之勤快,有時凌晨兩點起來就到外面收書。如今歲數大了,他說自己再起這麼早會十分難受。我問他究竟多大年齡,他說自己已經37歲了。這樣的年齡就發漸老之嘆,這讓我情何以堪。

對於古書和舊書的概念,冉大說他以前主要是做舊書,對古籍卻很外行,當他開辦縹緗書局時,成都古籍書店還沒有倒閉,於是他就常到古籍書店去看書。那時的成都古籍書店還有大量的線裝書,各個門類的古籍都能夠看到,而古籍書店經理張啟政先生也很有耐心,當時冉大僅20歲,但凡不懂的問題他就會向張經理請教,張經理都會一一地向他講解相應的版本知識。

冉大說,他對於古書的瞭解也受到了蔣德森先生的指教,他給我講述著當年收到一些善本時,就特意向蔣老師請教的情形,而蔣老師則很有耐性地向他講解殘頁的問題所在。冉大說,他還收到過《永樂北藏》,他向蔣老師請教時也同樣學到了不少的知識。

真應了那句俗語: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冉大剛跟我聊到蔣德森先生,蔣老師就走了進來。我在淘書齋採訪時,看見其門前擺放著大量被水打溼之書,蔣先生說昨天晚上商城的管道跑水淹到了他的書,而商城的管理方服務很好,主動來過問情況,並且提到了賠償問題。這種做法讓蔣老師變得不好意思,故而他只象徵性地收了六千元了事。

蔣先生的到來,我們的話題自然就轉到了成都舊書市場方面,蔣德森經營舊書已經有了三十年的歷史,而冉大也搞了17年。蔣先生從事舊書來乃是為了處理複本,而冉大則說他的起步只是為了謀生,後來漸漸地成為了生活的主體。但也有人沒有這樣的昇華,蔣德森說成都舊書攤曾經很風行,但這麼多年過來,擺舊書攤的人也換了無數茬。跟自己一起起步的一些擺攤人至今還有人依然擺攤,一擺就是30年。這種情況令蔣也覺得不可思議,蔣先生也認為經營舊書業這麼多年,到現在已經不是為了謀生,更多者則是把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了。

但也有人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冉大告訴我,原本有位堂弟也跟他一起經營舊書,幹了十年之後,那位堂弟不願意幹了,轉而去經營別的行業。這樣的轉舵令冉大有些失落,可見,冉大也是位重感情之人。他有著近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心態,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也能像自己那樣深愛著古舊書。可惜這樣的願望落空時,會令自己情有所失。

冉大認為成都的舊書業主間關係都很融洽,這正是難得之處,他說重慶的舊書店主則與之相反,如果某家舊書店主走入別人家的店鋪,會當場被罵出去。但成都的舊書業卻與之完全不同,更為重要者,這些舊書店之間還相互介紹生意。縹緗書局乃是瑪賽城古玩市場內開辦的第一家舊書店,而後他把這個信息分別告訴了同行,漸漸的這裡也來了多家舊書店。而我對他們之間的融洽也深有感觸,因為我看到其他的店主的確走進別的書店內看書聊天。這樣的氛圍也讓讀者感到輕鬆。

關於淘書齋受水損失的問題,我則關心一大套書僅溼一本,其他的書如何出售。蔣德森說這正是問題所在,他說將殘損之本配齊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後他講出來自己在四川大學開書店時的情形。他說當時有一屋子殘本,他努力地要配齊一部書,結果將這些書翻了一過,僅配上了一套半。由此可見,配殘書之難。而冉大則講到,他想配《雲南通志》的事情,此書1948年出版,全套為140冊,他有兩套想配齊者,但都缺其中兩冊,之後他只好以八十年代的影印本配入其中。冉大覺得,這樣的補配本看上去總是不舒服,他聽說某位書友也有該書兩套殘本,於是他與此人商議,希望買來配套。但那人堅決不賣,只提出用來交換自己所缺之本。故直到今天也未能配齊原本。

我對配書之難有切身的感受,愛古書之人大多有完缺之見,殘本則便宜許多,年輕時貪便宜喜歡買一些殘本,認為日後一旦配齊則價值大增。非典期間,因為不便出門在外,我下了很大的功夫將自己的殘本編成了一本目錄,而後複印多份散發給幾家古舊書店。真希望能像劉謙那樣出現見證奇蹟的時刻。可惜這個美夢未能成真,十幾年過去了,我欲補配之書配成套者不足百分之一,看來蔣德林和冉大也同樣做著這樣的夢。

晚上冉大請客,我們共同乘熊先生的車前往一家成都有名的火鍋店,但店門口排滿了等座之人,我對這種情形一向缺乏耐性,於是我建議到隔壁的串兒店。這裡雖然也食客滿滿,但畢竟還有座位。這是我第一次走進串兒店,裡面的串兒十分豐富,但一律6毛一串兒,而後通過數籤子來結帳。這些食材中有價昂的海鮮,也有普通的蔬菜一律6毛一串兒豈不賠錢?而冉大則告訴我了我其中的奧秘:你注意貴的食材有的穿著兩根籤子,還有的穿著三根籤子。而我的確未曾留意到這個細節,看來串兒店是6毛一根籤子,而非6毛一串兒。俗話說細節決定成敗,而冉大卻有著這樣細緻的觀察,可見他是位有經營頭腦之人。

在吃飯期間,冉大告訴我,為了拓展書的銷路,他將自己的一部分書擺放在了一家民宿內,這些書在那家店內既有裝飾作用,也可以作為商品銷售。為此,他取得了不錯的銷售業績。將民宿與舊書經營相結合,不知道這是不是冉大的發明,但至少讓我佩服他在經營上的用心。而他卻告訴我,這家民宿店恰好離吃飯之處很近,步行不超過5分鐘。聞其所言,我立即提出前往一看的想法。而蔣德森先生也沒有看過民宿內的陳列,於是我們用餐完畢後,一同來到了這間民宿店。

此店處在一座寫字樓內,一路走來卻看不到招牌。冉大說現在有些民宿不靠招牌來招攬顧客,他們更多則是在網上銷售,而本店的經營則更為特別,因為他們連網上銷售也沒有,僅靠朋友間的口碑相傳。這樣的做法使得住店的客人有一定的層次,並且不會出現亂七八糟的住客。

冉大縹緗書局:偷藝寶島,書陳民宿(下)韋力撰

封閉露臺上的擺放之書

走進店中,果真在店堂內看到了一排書架,而此時有客人坐在書架前聊天,我當然不便拍照。而後冉大把我們帶到封閉的陽臺內,這裡擺成了茶吧的形式,而旁邊的側牆上同樣擺著幾家二手書。冉大說這也是他運來之書,我們坐在這裡聊著書界的故事,舒適的環境加上喜愛的話題,真讓自己產生了不知今昔是何昔之感。

冉大縹緗書局:偷藝寶島,書陳民宿(下)韋力撰

廳堂的陳列方式

冉大縹緗書局:偷藝寶島,書陳民宿(下)韋力撰

依然整潔

等客人離去時,我馬上趕過去拍照,而正在此時走進來一對情侶,那位男士顯然是冉大的朋友,他們相見後立即擁抱,而後冉大介紹說:“這是白磊先生,白先生是西安著名的藏書家。”在酒店內遇到藏書家,當然是欣喜之事,我走上前與之握手。冉大報上了姓名,那位朋友很興奮,而他的女伴則跟我說:“我知道你,讀過你的《瓊琚集》。”她說這本書很好看,問我為什麼不繼續寫下去。而我則告訴她,下幾集的進展情況。白磊先生則提到,他藏有我多本著作,今後我到西安時,他希望能給這些書籤名。我說當然沒問題。他鄉遇故知,原本就是中國人所認為的人生四大喜之一,而他鄉遇愛書人於我而言不輸於故知,我們約定下次在西安見。

冉大縹緗書局:偷藝寶島,書陳民宿(下)韋力撰

側邊也是書

冉大縹緗書局:偷藝寶島,書陳民宿(下)韋力撰

這樣的大部頭不知住店者是否會購買

離開民宿店時天上下起了雨,站在雨搭前等熊先生去開車,我等四人依然聊著書界的故事,來來往往汽車的燈光,使得成都的雨夜時不時地展現出一種斑斕之色,真盼望著成都的舊書業也能在蔣德森和冉大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在中國舊書業綻放出更多的異彩。

我是重慶酉陽人,酉陽地處重慶、湖南、貴州三省交界的地方,在大山深處。以前屬於黔江地區,我們當地有然俗話:養兒不用教,酉秀黔彭走一遭。就說明了地理環境的惡劣。在現在看來老家是山清水秀,當時長期居住在那裡覺得就是窮山惡水。

初中畢業後想盡快的工作,就沒有讀普高,97年去黔江的一所中專上學,學的是會計專業,當時上完學可以回老家在村裡或者鄉里做個會計工作,那時不想回農村了。剛好99年底中專的最後一個學期學校安排到重慶市江北區一家望遠鏡工廠實習,說好的是去實習會計,到了以後工廠安排到車間工作,用機器打磨望遠鏡兩個鏡筒中間連接的鋁片,半個月後因和工廠的老員工發生衝突(因為是計件算工資,老員工說我們打磨的不合格,然後他們拿上交當成他們的勞動成果),我們同去的幾個同學和幾個老員工打了一架後跑出了廠區,那天是99年的12月28號。出廠後在重慶市區流浪了五天,也在燈火輝煌的街頭度過了千禧年。前幾晚上都是街沿或者地下通道。第五天實在沒辦法了,找家叔冉雲飛求救,我叔在重慶的朋友給我200元錢。拿到錢後還了我同學100元,當晚找了一個五元一晚的小旅館,感覺從未有過的舒服。第二天下午在朝天門坐車往成都投奔家叔,到成都城北客運中心下車僅剩一元錢,找公用電話打了傳呼後就身無分文了(那天是2000年元月四日)。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