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数天才坠落,验证了鲁迅那句名言

奥数天才坠落,验证了鲁迅那句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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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朋友提醒,看了那篇最近颇受争议的采访——《奥数天才坠落之后》。

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2002和2003连续两年的满分金牌得主付云皓,曾被奥数教育权威朱华伟称为“中国数学界标志性的人物”。

据说,IMO参赛者成年后大多会继续从事数学研究,2000年以后的14位菲尔兹奖(被誉为“数学界的诺贝尔奖”)得主中,至少8位都有IMO的获奖记录。

但付云皓凭借出色的竞赛成绩被保送至北大数学科学学院后,却因为挂科没能顺利毕业,只拿到了肄业证。

付云皓挂的科不是数学专业课,而是他认为“扯淡的课程”,比如军事理论、政治、英语、物理等。

最终,在朱华伟的鼎力帮助下,广州大学为付云皓一人开设了“数学教育与数学奥林匹克”的硕士学位。

如今,付云皓在广东第二师范学院这所“以培养小学老师为目标的二本师范学校”,当了一名“没多少话语权的低级别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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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欣赏采访标题里的“坠落”这个词。

付云皓本应该成为“世界上握着知识、智慧金钥匙的劳动者”,结果却泯然众人矣,做着一份最普通的工作,向学生教授最简单的基础知识。

正如付云皓自己所言,“我活在脚踏实地处”。他已经从高高的天上,落到了凡间。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付云皓并不是江郎才尽的方仲永,他仍然是数学天才。

比如,当年他靠着数学竞赛的功底,大一上的数学分析、高等代数、高等几何轻松上了九十。后来就算深迷于游戏导致挂科,也没有挂过数学专业课。

在他博士二年级时,来北大和清华听讨论班,想了几个组合领域的问题,最快的一天就想明白了,最慢的也只花了半个月。有人劝他发论文出来,他没听,“在我看来是芝麻就不要发了。”

很多数学研究者都珍惜做出来的微小成果,但付云皓觉得这没太大意思,“做出来的东西都好像是别人家的lemma(引理)”,为他人作嫁衣裳似的,发出来丢脸。

别人珍惜的成果,在他眼里却微不足道,甚至觉得丢脸。从这一点上讲,付云皓更像《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

虽然付云皓已经坠落,但他确实有数学天分,仍然超过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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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与其感叹付云皓的坠落,不如思考作为天才的他坠落的原因。

诚然,挂科是最直接的原因,而且也怨不得别人。

但这样一位天才,并非因为核心的专业课,而是因为他自己并不喜欢的“扯淡的课程”而失去进一步深造的机会,是不是也有制度上的不合理因素?

高考招生,我们一直在呼吁要录取偏才怪才,不要让人才埋没。

但如果把偏才怪才录取上来了,却仍然按普通人才的模式来培养,会不会照样耽误了他们?

朱华伟曾对付云皓肄业的事异常愤怒:“他某一方面不行,在其他方面优秀,为什么不能给他发毕业证呢?这就是我们的政策有问题,不能说明付云皓有问题。”

我不敢说付云皓没有问题,但既然大学能够不拘一格录取他,为什么不能不拘一格培养他?

这确实值得思考。

要不是朱华伟,付云皓恐怕连坠落到人间的机会都没有,可能会一直坠落到地狱,他没有办法深造,也没有机会就业,演变成一个彻底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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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学过韩愈的《马说》,都知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道理。

如果不了解千里马的习性,给他和普通马一样的待遇,当然他也就不能日行千里。

最终只会“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如果付云皓是到了大学拼尽全力仍然不能毕业,如果他的专业水平除了会做奥赛题再无进步,他坠落下来谁都能接受。

但他仍然表现出了数学天分,只是由于他不喜欢自认为与专业无关的科目而挂科,然后丧失了继续深造的机会,这难免会让人感到遗憾。

奥赛制度已经把他从人群中发现并选拔出来,只是到了大学阶段,却没有继续区别对待。

谁也不会否认,这里面确实有他个人不适应现行规则的问题,因为,同样是奥赛保送生,有太多的人都适应了大学的规则,顺利完成学业。

但同时,我们也应该承认,对于特殊的人才,我们的制度还是有些僵化,对于那些不适应规则的人,没有给予更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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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曾经说过,我们并不缺少天才,但缺少适宜天才生长的土壤。

奥数天才坠落,恰恰验证了鲁迅的这句名言。

对待付云皓,应该以他的数学水平为最根本的判断标准,我们应该有让他继续成长的土壤。

社会分工没有高低贵贱,但我们仍然希望把璞玉打磨成和氏璧,而不要当成普通的石头去盖房。

其实,付云皓也希望自己像出人意料地破解了孪生素数的猜想的张益唐一样,潜心闭关数月,做出个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学术成果。

同时他认为,“也许有几百个像张益唐这样的人没有出来,但可能他们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候也是幸福的,做了该做的事情。”

显然,在付云皓的心中,仍然有梦想,有冲动,而且心态愈加平和。

他将来也许成功,一鸣惊人,也许失败,默默无闻。无论怎样,我们都应该对他表示祝福。

同时,更希望我们这个社会能够给天才们充足的机会,类似的“坠落”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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