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上的商業民族

絲綢之路上的商業民族

提起商業民族可能最先被人想起的應該是猶太人吧。其實在距今上千年前的絲綢之路上活躍著一支被稱為東方猶太人的商業民族——這個民族的名字叫做粟特。事實上絲綢之路貿易的東西兩個終點:中國和歐洲之間其實是很少發生直接聯繫的,絕大多數時候是通過中西亞各民族的中介作用來完成絲綢之路貿易的,而在這當中粟特人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粟特人的家鄉在中亞的索格狄亞那,大致位於今天烏茲別克斯坦的澤拉夫善河與卡什卡達里亞河之間的盆地中。嚴格意義上這是狹義的粟特地區,7世紀中葉西行求法至此的玄奘法師曾認為:北到伊塞克湖、南到阿姆河的區域都可以視為廣義的粟特地區。不過這一地區從沒形成過統一的政權,而是在沙漠綠洲中呈點狀分佈著幾個較大的城邦,彼此各自為政,各城邦的經濟基礎主要是綠洲灌溉農業和絲綢之路貿易。

唐朝時稱粟特人為昭武九姓胡——所謂昭武九姓是根據各城邦人們的姓氏的漢語譯音分別將其稱為康國、安國、曹國、石國、米國、何國、火尋國、戊地國、史國。其中的康國正是今天烏茲別克斯坦第二大城市撒馬爾罕,這裡長期以來就是絲綢之路貿易的重鎮。康國人對經商能力的培育是從娃娃抓起的——男孩5歲開始讀書寫字,稍微認識一點字就開始教他們經商之道。《唐會要》中曾有如此記載:康國生子必以蜜食口中,以膠置手內。欲其成長口嘗甘言,持錢如膠之沾物。

中古時代操縱著東亞、南亞、西亞之間貿易的粟特人積攢了鉅額財富,並形成了成熟的商團,他們遠離家鄉,沿著貿易路線不斷開闢自己的貿易節點,如碎葉城、喀什噶爾。史載康國慄特“善商賈,好利,丈夫年二十去旁國,利所在無不至”

同時粟特人也透過他們的財力和軍力來影響和聯結當地的政治勢力,為自己謀取更長遠的政治安全甚至商業壟斷權。如隋末唐初對李唐王朝的支持。而唐王朝統一中國後亦以粟特首領(被稱為薩寶)來控制和管理粟特人商團與聚居地。粟特群體區別於漢人,內部享有一定自治權,並利用自身胡人身份的優勢壟斷對外貿易。

粟特人的商業屬性和商團組織一方面由於異域生存的實際需要,一方面緣於其故鄉的地緣環境。雖然中亞地區面積廣大,但大部分為沙漠所覆蓋,依賴河流點綴其間的綠洲具有相當大的獨立性,以至一個綠洲即可形成一國。而不同流域的綠洲國家之間往往隔著廣闊的沙漠,相互征服並有效控制相對較難。由於綠洲物產有限,以及位置上的優勢,這些絲綢之路上的小國無不大力發展跨國貿易。

儘管粟特人有著如此大的商業成就,但其地緣潛力是有限的——粟特人自始至終從來就沒建立過一個統一強大的帝國,而是始終以城邦據點的形式存在於世。阿契美尼德波斯帝國、亞歷山大帝國、匈奴帝國、薩珊波斯帝國、突厥汗國、中國漢唐王朝以及阿拉伯帝國都曾相繼統治過這一地域。直到有一天一個充滿野心的安姓粟特人打算開創屬於他的帝國,於是由此引發了導致大唐王朝由盛轉衰的安史之亂。隨著安史之亂的平定大唐王朝原本開放包容的對外貿易和文化交流政策開始向排斥異族轉變,而粟特人因為出了一個安祿山,自然更是被唐王朝認定為不可靠,粟特人逐漸遭到排擠並漸漸從絲綢之路貿易中淡出。

隨著粟特人淡出絲綢之路貿易,另一個商業民族開始填補他們留下的空白——這個民族就是猶太人。儘管自從古猶太國被羅馬帝國所滅後猶太人遷徙的主要方向是歐洲,但也有部分猶太人活躍在絲綢之路貿易中。相當於我國宋代時期一支兩萬人左右的猶太人來到了中國——和歐洲猶太人所不同的是這支猶太人迅速同化在中華民族大群體中:他們有的也讀著四書五經,參加科舉考試,有的也從事小買賣,有的也耕地務農,跟中國的普通老百姓沒什麼區別。他們身上唯一保留的猶太人印記就是他們的宗教“一賜樂業”(以色列的諧音)。一賜樂業儘管源自猶太教,但同中華文明以及同樣來自西亞的伊斯蘭文明有不少融合——他們誦希伯來文以典,行割禮,遵守安息日、逾越節、普珥節等節期;與此同時他們不食豬肉,不與異教徒通婚,春秋兩季都去文廟參與祭典。他們的宗教場所和穆斯林一樣稱之為清真寺,也有部分猶太人改宗了伊斯蘭,所以這批猶太后裔在我國目前有的登記為漢族,有的登記為回族。至十九世紀初他們的宗教活動已基本消失,逐漸與當地人民融合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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