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話秀琴
文/ 明珠恆照——侯樹雄
歲月真是催人老的一把刀，緩緩地刻蝕著我們的容顏，原本熟悉的發小，幾十年不相見就被它刻蝕得面目全非，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李秀琴便是這樣其中的一個，初中畢業後我就沒再見過，再見她時已過去三十五年了，後代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我與她再見，正是在發小懷玉家女兒結婚的日子裡。那天，國保見了我，說讓我見個人，看我還認不認得。我問誰呢。國保神秘一笑，說先不告說我，等見了再說。說著話，他就轉身去叫了。片刻工夫，他把一個圓臉盤的中年女人帶到我面前，笑著問我還認識她不，咱小時候的同學。說實話，我還真懵住了，不認識。我看著她陌生的面容，大腦裡極力搜尋著以往模樣，希望能搜尋到一點半絲熟悉的地方，大半天居然一點模糊的影子也沒有，而她同樣也沒了我的記憶。國保見狀通報了我們之間的姓名，我腦子裡的印象才從空白而逐漸模糊最後清晰。她就是那個唱《紅燈記》裡《我家表叔》的秀琴。
這次相見是短促的，因為我作為男女雙方的月老還有其它事要忙，也顧不上深談。這樣匆忙一面後便又是五年未曾謀面，直到去年底加入到了初中同學群裡，這才在視頻群聊時重新見到秀琴。先後見到還有虎娃、百俊等幾十年未見的發小。在多次聊天中漸漸對秀琴畢業後的情況有了大概的瞭解。她初中畢業後就當了兵，退伍後隨父母居住於離石，工作於離石，又結婚生活於離石。
正月是空閒的月份，出嫁霍州的小女子不滿足視頻群聊了，臘月期間就醞釀著正月裡組織一次聚會，以解老同學幾十年沒能相見的慰藉。提議一出，應者眾多。秀琴便是積極響應的其中一個，說是定了時間通知一聲，她會準時回來參加的，這種乾脆利落的表態正體現出了軍人應有的個性。
正月初十，醞釀已久的聚會終於成行了。秀琴也從數百里之外的離石趕回了老家。八九個發小相聚十里香飯店，且不說觥籌交錯，相談甚歡的場景，也不說暢遊廣勝寺和古槐公園帶給我們的喜悅，單說秀琴帶回來的柳林特產——碗飥，我覺得不只是有碗飥獨特的風味，更有秀琴蘊藏於其間的獨特情味。
柳林碗飥起源於西晉。據說，西晉初年，匈奴人內遷，受到西晉統治者壓迫。匈奴貴族劉淵打起了反晉旗號，從離石派大將石勒發兵進攻西晉都城洛陽，營地紮在柳林三郎堡。石勒軍糧不足，派兵四處購糧，購回的糧食多為蕎麥。糧食緊缺，兵士只能把蕎麥磨碎熬粥喝。一次幾個外出的士兵回來晚了，蕎麵粥已冷卻成塊，飢餓的士兵把蕎麵塊切成條，隨便撒了些鹽，感覺味道還不錯。這個意外發現，讓他們很欣喜，於是把蕎麵切成長條，調以鹽、醋、蒜泥，給石勒端去。石勒吃後，讓廚房試做。次日廚房做好，軍士飽餐一頓，精神大振，百姓嘗後也覺新奇，模仿著去做，從此柳林碗飥千年不衰。
清楚了柳林碗飥的來龍去脈後，我情不自禁地感嘆道:“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
相聚的時日總是短暫的，兩天的相聚後，秀琴又回到了離石。在群裡，秀琴時不時會發一些她在當地旅遊的照片。我們在讚歎她活得灑脫的同時，也萌生了去離石轉轉的念頭。於是，幾個有這念頭的同學一拍即合，來了個說走就走的即興旅行。
不冷不熱的五月中旬，小女子、梅、國保、新輝和我一行五人，大早六點就里弄動身了。秀琴知道我們今天要來，特意讓她老公推掉一切事情專程迎接陪同我們，這使我們很感動。我們見到秀琴和她老公時已快上午十一點了，熱情好客的秀琴兩口子提議先到飯店去吃餐。我說吃那餐沒意思，還是尋個地攤吃地方小吃吧。秀琴不同意，說是幾十年了，你們好不容易來這麼一回，再怎麼也不能讓你們吃那些啊。我說吃這就挺好的，旅遊麼，不光是享受景觀文化，還有一項食文化，就是品嚐當地的小吃。花錢不多還能吃得舒服。最主要的是節省時間，不耽誤看景。在其他人的附和下，秀琴兩口子也不再堅持。秀琴說:“吃就吃，上車！”
我們讓梅和小女子坐到秀琴老公開的車上，便於三個女人嘮嗑。國保、新輝和我還坐在我們的車上。秀琴的車緩緩啟動後，我們的車跟在她的車後面。我以為會在離石尋個小吃攤吃美食，沒想到竟然上了高速，一下子把我們領到了陝西吳堡鎮。我的乖乖，這小吃吃的，山西都吃不下了，竟然吃到陝西來了。
我們進的是吳堡鎮一家羊肉麵館。秀琴老公說他在這兒吃過好幾次了，這兒的羊肉面味道還是很有地方特色的。
吳堡的羊肉面確實有特色，好吃但不好看。在羊肉面端上來的那一刻，我沒想到一道黃河相隔，晉陝的飲食習慣竟然這麼迥異。在我們當地吃麵，講究色香味俱全，面端上來，多種色彩搭配在一起，看著就增加人的食慾，而吳堡的羊肉面只有單調的白色。瞅著眼前的面，我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一碗白麵揪片上蓋著十幾片色道很淡的肉，連點綠菜也沒有，看著就不好吃。
秀琴和她老公招呼我們開吃。
我慢騰騰地拿起勺子，試著先舀了一點燙抿進嘴裡。這一嘗，我不由地喜笑顏開，點頭讚道:“嗯，味道確實不錯，沒有羊羶味，好吃。”
我是不喜歡吃有肉的飯和沒色道飯的，但這頓肉飯我卻吃下去了一大碗，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秀琴兩口子見大家吃得很開心，他倆也舒心地笑了。
飯畢，我們驅車從軍渡過黃河橋又折回了山西，然後沿山西一側的黃河公路直達磧口。在磧口遊玩時，秀琴要僱導遊，我們不同意，說是牆上到處都有文字介紹，大家又不是不識字，走走看看就瞭解了。秀琴不聽我們的說辭，還是堅持僱了導遊全程陪同我們。我們理解她的心意，她是怕我們玩不痛快啊！在磧口玩了三個多小時，然後沿縣域公路先到柳林，撂下了有事的秀琴老公，我們返回了離石。秀琴先給我們安排好住宿的賓館，然後又在賓館定了包廂宴請。
晚餐，六個人點了八個菜。從秀琴的盛情裡，我們能感覺到，歲月能催老我們的容顏，卻難以磨滅我們從年少就建立起來的純真情感。面對秀琴的熱情，我們還能再說什麼呢，什麼也不能說了，再說就顯得虛偽了，因而唯有默默地接受了她這份難卻的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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