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母親因胃癌離開了人世，父親打那之後變的沉默寡言，話少了很多，經常一個人坐在老房子門口的土臺子上穿過牆頭望著遠處的山頭，他的父母、親人、妻子和三個早年夭折的孩子就埋在那裡。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父親）寺上的喇叭響了......”兒子剛從地裡回來帶著一身塵土，邊走邊拍打身上的土。
老人從臺階上站起身來，一雙深陷眼窩裡的黑色眼睛看了兒子身上一眼，“地裡的苜蓿都鏟完了嗎？”
“鏟完了，明天早上就都拉回來了......”兒子說著進了灶房。
老人隨後也進了灶房，準備洗小淨去寺上做禮拜。兒媳早已把水灌好了放在澡堂子裡，正忙著在做飯。
晚上下了幾點雨，挑著夜燈兒子和媳婦在曬場上搶著收拾曬乾的苜蓿，老人也去幫忙，大點的孩子也出來幫忙......
收拾完老人有些乏了，臉上的土都沒洗就進屋睡覺去了。兒子已經躺在炕上了，媳婦還蹲在地上洗臉。兒子突然說了一句“昨晚我夢見爺了，咋心裡有點翹，哎！舉唸了點今天忙的忘了......”
“明早上大（父親）上寺的時候順帶上舍散了”媳婦擦完臉，給幾個孩子把饃饃和水裝進了書包裡也上炕了。
天還黑乎乎的，東方還沒有亮老人就起床上寺禮拜走了，兒子和兒媳也起床了，吃了幾口乾饃饃就開著三輪車摸黑上山拉苜蓿走了，再遲點太陽出來曬曬苜蓿拉回來就不好鍘了。
今天有集市，夫妻倆打算八點了還拉著賣羊去呢！遲了集就散了，又得等幾天，況且家裡已經斷糧了不得不賣掉羊......
老人讓兒子和兒媳拉著趕緊賣羊去，再遲羊販子走了，就賣不上好價，剩下的苜蓿他用鍘草機慢慢鍘。兒子臨走時還不放心老人獨自一人鍘草，一再的安頓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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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鍘完草緩了一會兒，用鐵叉將成堆的苜蓿一點一點撥開晾曬。十點多了還不見兒子和兒媳回來，老人沒手機便無法聯繫，只好坐在家裡乾等，“不知道羊咋賣下了......”老人蹲在狗的旁邊喃喃自語。
鄰居老李慌慌張張的進來，臉色很難看，“老馬，你兒子和媳婦回來了嗎？”
老人從臺子上站起身“還沒呢，咋啦？”
“我剛趕集回來，在路過麻虎兒家牆背後彎子處看見你家的三輪車了，出車禍了......”
老人的目光變的呆痴，半天才緩過神“人哪......”
老李騎著摩托車將老人帶去了事故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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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狼藉，周圍蹲著一些村民，都在嘆息“看害怕嘛！”老人在人群裡尋找了一圈卻不見兒子和兒媳，老人喊了幾聲兒子的乳名，圍觀的人有的哭了......
自從兒子出事後，老人的嘴唇裂成了一道道血痕，吃不下飯，望著院牆外的山頭坐了一夜。
兒子因事故口喚了，在事情還沒處理完之前不能埋掉，先得放著。
兒子出事後的第三天，老人被叫去商量賠償款事宜，在聽說對方家境也貧寒，還欠了外債之後，老人坐在椅子上長長嘆了兩口氣，“給娃處理輕點......”
在兒子的埋體場上老人臉色蒼白，嘴角溢出一絲絲血絲，目光呆痴。
最後兒子要走了，老人鼓足勁向在場的人討要口喚，好讓兒子能走的安心些。“我...兒子...人沒了，欠哈你們誰的賬，有我老漢還，生前得罪了你們誰，我老漢給你們賠不是了，大眾們給我兒子...給個口喚......”老人幾度哽咽，說完轉過身一雙粗糙的大手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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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承擔下了兒子蓋房時所欠下的四萬多外債，兒媳回家休養老人就讓幾個女兒輪換照顧。老人拿著一點一點攢下的錢前去還賬，很多人都推脫不要，表示老人不用換了，但老人固執的硬是將錢留下走了。
老人說，兒子沒了，雖然在我心上挖走了一塊，但是欠下的賬我老漢不能賴，趕我口喚前要把所有的賬都還平，不然我無常（去世）了也閉不上眼睛......
時間彷彿一眨眼之間，恍如隔世，但思念卻在悄然加重！
一年過去了，兒媳的傷基本也好了，但讓老人欣慰的是兒媳的不離不棄，老人幾度哽咽，“我們家欠兒媳的，但是她能留下來，我的幾個孫子就有著落了......”
老人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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