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今天是臘月28，一年一度去大伯家吃年夜飯的日子。可是，這也是我最討厭的日子，最討厭的地方，沒完沒了的問題，關於結婚，自我大學畢業以後從未停止過。
飯桌上，觥籌交錯，筷子橫飛，一切都很和諧。除了。
“小雨啊！有男朋友了嗎？”
“小雨啊！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小雨啊！伯母這裡有一個優質男，有房有車，家裡做生意的。條件好，脾氣也不錯，自己也是一個公務員，跟他在一起，你以後的日子就不用愁了。改天去見見怎麼樣？”大伯母一臉諂笑的看著我。對，諂笑，在我看來就是諂笑。
“不用了，大伯母。我還不想結婚，而且我不著急。”我無奈的擺了擺手。
“哎呀！什麼不想結婚啊！你這個年紀該結婚了，不小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你二表哥都能打醬油了。
你啊！就別再拖了，這女人一旦年紀大了就不值錢了，趁著年輕，早點有個保障才是正經事。改天去見見啊！”
“不用了，大伯母。哦哦，大伯母，我想起來約了人，先走了。拜拜”放下筷子奪門而出。
貳
一個人走在靜悄悄的街道，無人。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不再雪白，亮眼，就如同此刻的世界，一如我現在的心情。
婚姻，於我而言，是一種悲哀。見過太多的不幸，就不在相信了。俗話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無論婚前有多相愛，婚後都會埋沒在無窮無盡的柴米油鹽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你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父親端著茶杯冷冷道。
“沒去哪，隨便走走”，換了鞋準備回房。
“過來坐下”父親睨了我一眼。我深深地嘆了口氣，默默地做在沙發上，無言。
“你今天干嘛那麼跟你大伯母說話，啊”，頓了頓，“她是為了你好，你大伯母說的對，你已經27歲了，不小了，該結婚了。”
“我不想結婚”，低眉喃喃道。
“你說什麼？”父親一下便把茶杯摔在了桌上。
“我說我不想結婚”，我猛地站了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想結婚是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以前我就說過不會結婚，現在我更不會為了結婚而結婚。”
“沒人讓你為了結婚而結婚？不是，我在說什麼？你都到這個年紀了，該結婚了。”皺眉，攤著手。
“誰規定的？中國哪條法律規定這個年紀就必須結婚了，這個年紀正是女人大好的時光，為什麼非得要困死在婚姻這牢籠裡邊？”
“什麼牢籠啊？是為了讓你過得好一點，不至於吃太多苦。非得等到一大把年紀，好男人都沒了，隨便找個男人就嫁了嗎？啊？”
“所謂‘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是我的終歸會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得到了也不會幸福的，既然不會幸福，我幹嘛要隨便結婚啊！”
“我那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嗎？為了我好的話，就不應該強求我。如果只是為了結婚而結婚，哪怕結了，以後肯定得離。既然這樣的話，我幹嘛要結婚？照你的話說，是怕我過的不好。
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務員，但我這幾年在股市也算賺了不少錢，我也算是有車有存款，我幹嘛得找個男人回來伺候？憑什麼呀？就憑他是個男人嗎？”
父親蹙了蹙眉，“誰讓你伺候他了？是為了好好過日子才讓你結婚的。再說了，你是他妻子，照顧他不是天經地義嗎？”
“天經地義嗎？哼！”冷笑，“憑什麼？哪裡就天經地義了？人是生而平等的，我憑什麼去伺候他？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找個男人來伺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你……你……？”父親捂著胸口，坐倒在沙發上。
“好了，好了，別吵了。大過年的，幹嘛呀這是？小雨，你先回房休息，這件事改天再說。”母親倒了杯水遞給父親，對我輕聲道。
看了父親一眼，拎起包就走。
回到房間，將自己摔進床裡，腦海裡不斷播放著剛剛的畫面。淚水，很快打溼了臉龐。
結婚？他永遠不知道這兩個字到底有多傷害我。從小時候開始，他們永遠在吵架，甚至會當著我的面打起來，而這種時候，我只能躲在角落裡偷偷的哭；
長大了，每次看到他們吵架我一直沉默地端起水杯回到房間，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著他們吵架。失望，一點一點在心中累積成了山；對父親的反感也是與日俱增。
叄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父親打傷了母親。
我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母親一個人坐在樓底下，默默的哭泣。我沒有靠近，就這樣靜靜地站著，淚眼朦朧的看著母親，就這樣陪著她。
不知道那天我究竟在那裡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可我知道，那天的我始終沒有走到母親的面前，也從來沒告訴過她，那天我看到了什麼。
其實，那天我看到了父親打她。那時，我看到父親用手臂一般粗的棍子打在了她的身上，登時母親便趴在了地上，起不來了。可是父親並沒有就此放過她，他還用穿著皮鞋的腳踹了她好幾腳，嘴裡還罵罵咧咧的。15歲的我，就這樣呆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如同被凍住了一般，不敢落下。直到父親離開了很久以後，才找到了雙腿的存在。我想靠過去抱著母親，告訴她我還在，可我卻怎麼也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站在那裡看著，看著。
母親在那裡躺了多久，我便在那裡站了多久。看著母親一動不動，我很害怕，怕她就這樣離開了我。可我動不了，抱不到她。
都說“善有善報”，母親這樣善良的人，一定會有福報的。就這樣祈禱著上天，希望能夠保佑母親好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母親慢慢地靠著牆坐起來，愣愣的，我不知道她想些什麼。
可是我知道，那天的我，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路程。後來，回想起這一天，我已經不記得那天到底想了些什麼，可我卻永遠記住了那天殘留在身體裡的恐懼，無論何時都覺得寒冷徹骨。
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寒冷的一天。
從此以後，對於“婚姻”這兩個字，敬而遠之。我沒有談戀愛，也沒有主動靠近過哪個男人。
但我在有的時候，依然存在著幻想，幻想著自己會不會遇到一個真正對自己好的人，能讓我放下心裡防備願意跟他結婚的人。可是，幻想終究只能是幻想，我始終沒有遇到這樣的人。
肆
第二日清晨。
陽光透過窗戶，暖暖的灑在我的臉上。睜開眼，似是迎接一個新世界。而屋外，是是潔白無瑕的天堂。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小雨，醒了嗎？”母親推開門問道。
我迷糊的看了母親一眼，擁著被子坐起來，輕輕的叫了一聲“媽”。
“都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多大人了，快起來。”母親嗤笑了我一聲，輕輕地坐在床邊。看著我，道：“小雨啊！昨天你爸爸說的話，你別在意。
他是看你都這個年紀了還沒有男朋友，有點著急而已。你別放在心上，好嗎？”看著母親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很難過。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哎，好，父女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對吧？況且，你大伯母說的那個人真的挺不錯的。公務員，工作穩定，自己也上進，去見見吧，啊？”母親推了推我道。
面對母親，我始終無法拒絕，當初留在家鄉考公務員也是因為放心不下她，想留在她的身邊守著她，保護她。
伍
大年初五，“遇見真愛”咖啡館。
透過大大的玻璃窗，我看到了那個正在喝咖啡的男人。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一身白色西裝貼合著身形，全身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吸引著女生的眼光。
原來，是你。
陸
推開門，走進，站定，伸手。
“你好，範雨泗”
“你好，江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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