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田妮在鬧市區開了個小飯館叫妮子家常菜，靠近寫字樓，店雖然不大，但品種繁多，中午以麵條、米粉為主，晚上以特色小炒為主。每天店裡人頭攢動，生意興隆。
田妮知道附近寫字樓的人愛乾淨，她特意自備了一個大消毒櫃，碗筷都從裡面拿出來，乾淨衛生。桌椅顏色和其它家不一樣，鮮豔的紅桌面，白色的椅子。餐館都怕髒，不輕易用白的，但是用了白的卻顯得格外乾淨，上檔次。
田妮長得細皮嫩肉的，圓臉大眼睛，看上去很甜，一點不像農村人。田妮喜歡笑，見人就滿面春風，笑盈盈的，一笑還有兩個酒窩。
田妮站在收銀的位置，看到女的叫大美女，見到男的叫大帥哥，你可別小瞧了這個“大”字，讓人感覺有誠意很多，瞬間就真的成了美女帥哥。
附近的上班族都喜歡到這來吃飯，田妮常常送點飲料，偶爾少個一元兩元的也不計較。
曹軍也常來，總是在晚上八點左右，一個人，點兩個小菜，一瓶二鍋頭，慢慢小酌，悠閒自在。
田妮不輕易下廚，不過只要曹軍來，她就親自燒菜。田妮做的家常菜雖算不上一絕，但吃過的都覺得味道不錯，尤其是回鍋肉，色澤豔麗，讓人垂涎欲滴。田妮每次都挑選上好的五花肉，切得薄薄的，放到鍋裡煸過後再炒，咬起來香而不膩，起鍋時再灑點豆瓣醬，味道可真是回味無窮。
曹軍是四川人，長得不算高，身材結實，五官平常，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鬍子很多，幾天不刮，就像個野人，店裡的夥計偷偷叫他‘大鬍子’。曹軍離了婚沒再娶，家裡冷冷清清的，他不願燒飯，常年在外面吃。所以，找一家合口味的飯店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曹軍好一口回鍋肉，以前總嫌吃不到合口味的，自從田妮的妮子家常菜開了後，他總算找到知音了。吃了還想吃，每次來，都不用多說，不一會兒，熱騰騰的菜就會端上來。當然，最重要的是人不多時，田妮會過來陪他喝一杯，喝著喝著兩人就熟了。
02
田妮沒有問曹軍在哪上班，她知道城裡人不喜歡多打聽，但她看得出，他是在機關裡工作的。田妮經營了這麼久的飯館，這點識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只需一眼，她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田妮經常做些辣椒醬，蘿蔔乾之類的小菜，用罐裝好，送給曹軍。曹軍一開始不好意思收，田妮說：“這個也不值錢，就怕你不喜歡吃，要是喜歡，我這裡多得是。”曹軍也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田妮的老公王華好吃懶做，整天就知道打牌，一輸了錢就到店裡拿錢。有次，王華又到店裡拿錢，田妮不肯，兩人就糾纏了起來。店裡的夥計不敢幫忙，只好睜眼看著。王華用力地推了田妮一把，田妮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曹軍正好在那裡吃飯，看不過眼就去勸架。曹軍對王華說：“男人不管怎麼混，都不能打女人。”王華不服氣地指著曹軍說：“你是老幾啊，我的老婆我想怎樣就怎樣，輪得到你來管？”
曹軍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你試試打打這裡。”王華一拳打過去，卻被一股勁反彈了回來，他知道曹軍是個練過的。只好嘴裡罵罵咧咧地說：“你小子玩陰的，看我下次怎麼收拾你。”說完，悻悻然地走了。
田妮點點頭，看著眼前敦厚的曹軍，突然覺得是種依靠，一時春心蕩漾，胸口有種說不出的異樣。只是她知道，以曹軍的條件肯定看不上她，她也沒敢多想。
田妮和王華是家裡訂的婚事，婚前也不瞭解，家裡只是為了讓她先嫁了，好有嫁妝給弟弟娶媳婦。結婚後，兩人感情一直不太好，王華做石匠，但他嫌累，不願做，常常窩在工地上和人打牌，偏偏手氣不好，經常輸。
田妮早就想和王華離婚了，但一提此事，王華就要打她。再說，田妮的媽媽也不肯讓她離， 農村離了婚的女人可怎麼嫁啊。田妮爸爸死得早，媽媽年輕時在農田裡插秧種田，時間久了得了風溼性關節炎，到老了更是腿腳不便，在家不能抬不能扛的。王華家離得近，他媽媽有時還能來搭把手，有個照應。田妮也不能不顧媽的感受，只是有苦說不出。
田妮還有個在上初中的兒子，一家大小就指著這家店賺點錢了。所以，田妮每天忙得焦頭爛額，也沒時間想離婚的事情。
幸好田妮會經營，這十幾平米的小店，每天的營業額至少是幾千元，除去一切開銷淨利潤也有1000多元，田妮的日子也算還不錯。
03
食品監督局的人來了，說最近有人投訴食品有問題，吃了上吐下瀉，要對小飯館進行責令整改，對於有固定門面但無餐飲許可證的店，查到一家，關閉一家。
田妮的小飯館也沒有取得餐飲許可證，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裡辦，應該怎麼辦，一竅不通，是曹軍找人幫忙打點，田妮才逃過一劫。自此，田妮對曹軍更是感激不盡，曹軍常來吃飯，她都會多送一個菜，曹軍也不客氣。
這天下午，田妮忙完正歇著，突然有幾個男人凶神惡煞地闖了進來，嚷嚷著要找王華。田妮忙上前問什麼事，來人拿出一張欠條說：“王華欠了我們10萬元，他說這家店是他的，你是不是他老婆啊？快還錢，不然我們就砸東西了。”
田妮一聽急了，趕緊打電話給王華，沒人接聽。她拿過字條一看，上面寫著借2萬元，就問：“為什麼變成10萬元了。”為頭的叫馬哥的人笑著說：“大妹子，這是我們這行的規矩，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懂吧。你要是再晚幾天，錢又不一樣了。”
田妮心裡罵道，這個不爭氣的居然去借了高利貸，但也無可奈何，只好陪笑臉對來人說：“幾位大哥，我這裡現在也沒這麼多錢，要不你看，這是我今天的營業額，也有幾千元，你們先拿去，其餘的我明天想辦法。”
馬哥接過錢說：“你不要想用這點錢打發我們，更不想賴賬，我們明天再來。”走時，把椅子踢倒了一排。
田妮匆匆地關了門，回家去找王華，見他躺在家裡睡大覺。田妮氣不打一處來，問王華怎麼回事，王華蒙著頭不理她，被逼急了，就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的利息會這麼高，我就借了2萬元，不到半年就被滾成10萬元塊了，以後我再也不去賭了。夫債妻還，你就拿點出來幫我。”
田妮這幾年倒是積了一點錢，但她是要留給兒子讀書用的，她才不想把錢這樣白白給王華糟蹋了。田妮氣急敗壞地說：“我哪有這麼多錢？”
“你不要騙我，店裡我雖然去得少，但每天賺多少錢，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你要是不把錢拿出來，我們全家都沒好日子過！”
田妮的錢分兩張卡，一部分錢藏在日常進貨要用的卡里，另一部分她藏在另一張銀行卡里，那張卡她藏在閨蜜那裡，密碼只有她自己知道。田妮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辛苦賺了那麼久的錢拿出來給王華還債的。
04
第二天中午，田妮正忙著，突然外面吵吵鬧鬧的，田妮到門口一看，只見幾個彪形大漢叉腰站在門口，弄得客人不敢進來。那些人看到田妮，馬上說：“老闆娘，錢湊齊了嗎？”田妮生氣地說：“我們打開門做生意的，你們這樣做，把客人都嚇跑了，我拿什麼錢還你？”
“我們也沒辦法，你不還錢，我們就站在這裡不走。”客人嚇得趁亂走了，有些沒吃完，有些沒結賬，店裡一片狼籍。
田妮知道這事沒這麼容易解決，只好陪笑臉求幾個男人先回去，她再想想辦法。為頭的叫馬哥，看田妮也挺可憐的，說：“再給你寬限一天時間，明天我們再來，要是再拿不出錢了，你這個店就別想開了。”
田妮連連謝過，她坐在店裡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回鄉下避避風頭。可巧正逢放暑假，於是，她匆匆關了門，給幾個夥計放了假，跟王華帶著兒子連夜乘火車回了老家。
晚上，曹軍到妮子家常菜時看到鐵將軍把門，他找隔壁的問了下，瞭解了大致的情況。曹軍趕緊打電話給田妮，提示手機關機。曹軍找了道上比較有名的大利哥問了問情況，然後找到了馬哥那裡，讓馬哥放王華一馬。馬哥哈哈大笑：“你是什麼人？竟然幫王華出頭？”
曹軍不卑不亢地說：“是大利哥介紹我來的。”
馬哥一聽，連忙笑著說：“原來是大利哥的朋友，好說話。”
曹軍說：“王華事情你們也別把人逼得太急，不然萬一出了人命官司，你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馬哥不屑地說：“我們這裡都照規矩辦事，兄弟們也要吃飯。”
曹軍說：“我當然知道如果一點利息都不給也不合規矩，但是你們這個利息要得也太高了點，要是真的打起官司，告到法庭，你們拿不了這麼多錢。我看一口價，2萬本金，3萬利息。你要是同意的話，錢我可以當場給你。”
馬哥想了想，要是王華一直不露面，這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要得回來。所以他說：“曹哥爽氣，好，就給你一個面子。”
曹軍把錢給馬哥，拿回欠條後，發了個消息給田妮：一切已經搞定，你什麼時候回來？
田妮這幾天一直呆在家裡，不敢開手機，也不敢和媽媽說，只是到夜深人靜時，才敢開手機看下有沒有什麼信息。
田妮一打開手要就湧進來幾條信息，在多數是廣告垃圾信息，等她看到曹軍的信息時，又驚又喜。驚的是曹軍也知道了她家的這些破事，喜的是她可以回去重新開店，不用在躲在老家。
05
田妮回去後，整理了店面，打電話讓幾個夥計回來上班，然後發了個消息給曹軍：我做了幾罐辣椒醬，你什麼時候來拿。不一會兒，曹軍回覆：晚上過來拿。田妮說：我的小飯館還沒正式營業，要不，我請你到附近的酒店去吃吧。曹軍爽快地回覆了：行啊，不過要請客當然是男人請，我請你吧。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在妮子家常菜以外的飯店吃飯，田妮特意穿了條新買的卡其色裙子。她身材保持得還不錯，沒有小肚腩，所以裙子穿上身顯得身材苗條修長，比平常年輕了至少5歲。出門前，還特意噴了點花露水，妮子走在路上，迎著春風，感覺春心蕩漾，她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曹軍先到，看到眼前的妮子和平常在店裡完全不同，端莊大方。曹軍一愣，然後笑著打趣道：“妮子，你今天穿得像個白領啊，我一下都沒認出來。”
田妮不好意思地弄了弄劉海，笑著說：“曹哥，你可別取笑我。”
兩人點了幾個小菜，喝了點酒，邊喝邊聊。田妮不停地給曹軍敬酒，曹軍說：“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套。”田妮笑笑說：“曹哥，這次你幫我這麼多大的忙，我不知道如何謝你，錢我會分期還你的。
曹軍滿不在乎地說：“這件事情不急，我也不缺錢用，只是你的生意不要耽誤了。再說，我還想早點吃到你燒的回鍋肉，”
田妮從包裡掏出幾張超市卡，說：“曹哥，這個你收下。”曹軍一看，推著不肯要：“你這就見外了，我們倆誰跟誰啊。你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雖然田妮覺得曹軍不一定好意思收卡，但她也知道知恩圖報。
兩人推來推去的時候，曹軍的手一甩，不小心就碰到了田妮的高聳的胸，隔著連衣裙，他能感覺到柔軟和彈性。曹軍的手一陣觸電的感覺，心中一陣酥麻，瞬間覺得小腹一緊，差不多有五年了，他都沒這種感覺。
田妮也感覺到曹軍的失態，她的心如小鹿亂竄，但她故意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抓著曹軍的手說：“曹哥，我好像喝得有點多，你摸摸我的臉是不是很燙？”曹軍看著田妮白皙的臉上帶著點紅暈，他伸出手去摸著她的臉，一隻手摟過她的腰，眼睛深情地看著她，嘴不自覺地就吻上去了。
田妮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唇邊一陣酥酥麻麻的，是曹軍的鬍子扎得她癢癢的。她忍不住哼了一下，曹軍卻仿似醒了一般，鬆開了田妮，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笑道：“妮子，你沒醉，是我喝醉了，喝醉了！妮子，你可千萬別怪我啊。”
田妮有點意外，也有點尷尬地笑著說：“怎麼會呢？曹哥，你酒量這麼好！來，再喝幾杯。”兩人都無心再喝，後來草草地吃了幾口菜，各懷心事回了家。
06
回去後，田妮想，曹軍是不是怕在酒店人多口雜，不方便呢？於是，她發了個信息：明天，他不在家。田妮焦慮地等著曹軍的回覆，她想只要是男人都會明白這條信息的意思。
這幾年田妮和王華間早無夫妻之實，她每天關店回家已經很晚，王華有時在外面打牌，有時徹夜不歸。兩人好像都沒啥需求，田妮其實有懷疑過王華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但她也懶得管，畢竟她也不願意他碰她。這次賭債的事情更讓田妮對王華徹底死了心，她想好了，無論如何，她都要和王華離婚，不然她一輩子都要揹著無窮的債。
想到曹軍摟著她說：“妮子，我醉了。”田妮的心中又是一陣盪漾。田妮非常願意和他發生些什麼，她看得出，曹軍對自己也有好感。可是，田妮左等右等，終究沒等到曹軍的回信。過了會，曹軍發了個信息，明天去店裡吃回鍋肉。
曹軍的這個消息讓田妮徹底地死了心。她自卑地想了想：大概還是因為我是農村的，入不了他的法眼。想到這裡，田妮關上手機睡覺，心中百感交集，曹軍分文不取，也不佔她便宜，就把事情給辦得妥妥的，萍水相逢，他能做到如此是田妮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田妮想，也許曹軍真的只是把自己當成可以交心的好朋友，既然他不想破壞朋友的關係，那以後她也會收起自己的一片春心，對他誠摯以待。
只是田妮並不知道，曹軍不是不喜歡她，而是另有苦衷。曹軍常常來店裡，除了她燒的菜好吃，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喜歡田妮的笑，很甜，像一縷春風吹開了他塵封的心。他在飯館慢慢喝酒，就是想多呆一些時間，聽聽她的聲音。曹軍越和田妮接觸，就越知道她的難處。他收下那些辣椒醬就是想以後有他能幫上忙的時候，田妮不會覺得太虧欠。
這幾年，曹軍一個人生活得也挺自在，他常常去看孩子，前妻現在過得挺滋潤，他就知足了。當田妮對自己投懷送抱時，曹軍心中不是沒有反應，他內心也是洶湧澎湃。他不敢嘗試，他怕到最後，田妮知道一切真相，對他就不是崇拜的眼神，也會變得和前妻一樣，對他小心翼翼，充滿同情。
曹軍這個年齡，經歷的事情比田妮要多得多，他知道誰的生活都不容易。在田妮看來很難辦的事情，在他也不過也就是舉手之勞，這幾萬元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如果這樣就能讓田妮活得更好，煩惱更少，又能看到她春風般的笑容，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紅塵中除了男歡女愛，也許還有點其它的事情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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