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兒時罵瓜

宅基後面的六分地原本是個菜園子,在我的記憶裡只種過大蒜和冬瓜。地從中間南北開一道墒,以利於排水。完整的一塊地就這樣一分為二,東邊西邊各佔一半。


大蒜,陽曆十月安排下地。春天就在蒜苗地裡均勻套種上十棵冬瓜,南北走向,東半垧地五棵,西半垧地五棵。到了六月收麥子的季節,大蒜收穫歸家,整個菜園裡就是冬瓜的天下。但是,此時的冬瓜勢力還很單薄,小胳膊小腿,在蒜茬地裡騰挪著……父親不偏不倚,把雞糞豬糞上在離冬瓜根兩拃遠的地方,還把整個大蒜茬用鐵鍬翻挖一遍,曬曬乏頭土,土地就宣就有力氣。

「散文」:兒時罵瓜

到了七月,雨水變得調和,冬瓜秧跟十八變的姑娘一樣,越變越漂亮。原本畏畏縮縮的藤蔓,開始吐絲前行,綠色,猶如潑墨開始洇染覆蓋乏地。這個時候,父親會選擇正中午,把我叫到跟前,那時我有六、七歲吧,說,兒子,你脫光衣服去塘裡洗個澡,乾乾淨淨回來罵瓜。有王婆賣瓜,自己賣自己誇的,有罵人的,有罵街的,還頭一次聽父親說起罵瓜的事……

「散文」:兒時罵瓜

冬瓜藤蔓特別長,他們相互侵佔對方的地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的,突破樊籬的禁錮,紅杏出牆把身子探出園地外開花結果。一個夏季,每棵冬瓜都憋足了勁,結的瓜都藏著掖著蓋在葉子下面,生怕對方知道自己產了多少仔。

炎熱的夏天一過去,秋涼漸起,冬瓜的藤蔓就像老者的血管開始萎縮變細,葉子變黃脫落。顯山露水的時候到了,菜園裡像趴著無數個肥胖的大白豬,等待著主人把它們驅趕回家呢。父親,嘴裡叼著菸袋窩,咧著嘴開心地笑了……他帶領我們按藤索瓜,把一棵秧結的瓜碼放在一起,原先插的苘麻桿就是參照物。春天十棵冬瓜秧,秋天十堆大冬瓜,匯聚起來就是一座小山包。父親會在十堆裡,找出最大的一堆,再在最大的一堆裡,挑出最大的一個冬瓜,用紅條布攔腰繫上,這就是冬瓜王,給它披紅掛綵!擺放在家裡敞亮處,讓莊鄰們投入羨慕的目光,讓它風光榮耀,來年做種轉世。

「散文」:兒時罵瓜

中年之後,我想到了夫妻間的那句話,“打是情罵是愛”,這裡的罵,應該是表白和傾訴;我想到了神聖、祭拜、祈福,畢竟是一個潔淨赤裸的男童在罵,童言無忌啊!他是在祈福風調雨順,物豐倉盈;我想到了萬物和人一樣,都是有靈性的,我們不能慢待它們……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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