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從前,如果有出租車司機失蹤,我們擔心的是他遇到謀殺襲擊之類的意外,現在最擔心的卻是他是不是自殺了。”

說這話的是紐約出租車員工聯盟執行會長Bhairavi Desai,當時,從2011年起在紐約市開出租車的亞裔男子曹耀明(Yumain “Kenny” Chow,音譯)已經失蹤了10天。而就在今天警方通知曹家人,懷疑昨天在東河邊上打撈上來的屍體就是曹耀明。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失蹤者曹耀明)

曹耀明從這個月11日開始失去聯繫,自從他的出租車在曼哈頓東河邊被發現,家人們就一直擔心他是不是跳河自殺了。這樣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據曹耀明的哥哥理查德·周(Richard Chow)說,曹耀明一直為了償還出租車車牌的貸款而焦頭爛額,加上房貸的壓力、供養家庭的壓力,他已經近乎絕望。

56歲的曹耀明來自緬甸,20多歲時移民到美國。他家的家庭護工表示在這家做護工兩個月總共見到曹耀明只有三次,每天曹都是早上不到7點出車,很晚才能回家。但是在妻子口中曹耀明是個非常顧家的好男人,對人也友善。他失蹤的這十餘天裡,妻子寢食難安,幾乎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他的哥哥早前接受採訪時也證實表示弟弟一週工作7天,每天工作14個小時。

在曹耀明之前,過去六個月裡紐約市已經出現了四起出租車司機自殺的案例。出租車行業的怨氣越來越大,他們把矛頭指向了Uber、Lyft等APP叫車服務。

約一個月前,紐約市議會第一次就Uber、Lyft等招車服務召開聽證會,商議立法的問題。當時的市議會門口,擠滿了前來抗議的出租車業者。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曹耀明的哥哥Richard和另一位出租車司機同行何先生接受本網採訪)

根據紐約市出租車和禮車管理局(簡稱TLC)的數據,全市持牌照出租車的準確數字為超過13,000輛。而根據去年的統計數據,全市提供叫車服務的“黑車(Black car)”數量為60,000多輛(一說63,000多輛),其中絕大多數與Uber有關,其餘則由Lyft、via等APP分佔。雖然在紐約市,開Uber、Lyft等的司機比在其他城市多了一個門檻——必須在TLC註冊,但這個過程並不麻煩,除此之外,市府對叫車服務的數量並沒有限制。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Uber官網上教車主如何在TLC註冊的指南)

在叫車服務興盛以前,紐約市標誌性的黃色出租車每天總計可以接到近50萬單生意,收入超過500萬,一位司機有時一晚上可以賺200多元。而現在早已今非昔比,有司機說,一天能賺到五六十塊錢,已經算是很幸運了。在2017年7月,使用Uber的乘客還首次超過了乘坐出租車的乘客數量——Uber的日接單量大道289,000次,而出租車是277,000次。雖然數量相差不多,但考慮到客源總數並沒有很大變化,出租車的生意,無疑是被叫車服務“瓜分”了。

但是,“壓垮”曹耀明等出租車司機的,並不只是Uber而已。

曹耀明身上的重擔之一——紐約市出租車牌照貸款,是他在2011年借貸70萬元才拿到的。大多數司機是選擇向出租車公司租賃牌照,而有自己的牌照,無疑就有了更多自主權。按照規定,這種持牌的黃色出租車可以在紐約市五大區任何地方隨停載客。在出租車還是公共交通和駕車以外唯一通勤方式的時候,有人甚至說這塊牌照的價值“堪比黃金”,比股市更好賺錢,因為不管經濟好壞,總是有人要打車的。開出租車也自然成為不少移民來美國後的謀生選擇。

正因為這樣,紐約市出租車牌照的價格一路攀升,在2011年賣出了超過100萬的天價,2014年賣到了130萬。儘管舊金山、芝加哥、波士頓等城市的牌照也價格不菲,但都沒有紐約市的值錢。被“通俄門”調查扯進來的川普前私人律師科恩,上個月被曝出曾大手筆投資紐約市出租車牌,買了好幾個,再出租牟利,雖然科恩目前是否認的,但這件事也可算是車牌價值的一個佐證。

然而在那之後,隨著叫車服務在紐約市愈發興盛,出租車牌照的價格開始大幅度下滑。曹耀明的出價雖然還不是史上最高,但比起後來的價格已十分誇張,現在要買一塊車牌,價格還不到20萬。這便是曹耀明等出租車司機面臨的困境,當年為了買牌照的貸款還沒還清,生意下滑錢不好賺,把牌照出手的話又會大虧本。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紐約市出租車牌銷售網站3月底以來的截圖,可以看到一塊獨立車牌的售價基本上在20萬左右,有時甚至低於15萬。)

但要注意的是,讓車牌價格飛速下跌的並不單單是Uber等競爭對手。實際上,當年100多萬一塊牌的價格,怎麼看都不太正常,這樣的“泡沫”是如何形成的呢?多年來,由於市府對出租車數量有限制,發放新牌照的數量不多,形成了“供少於求”的局面。有人在網絡上抱怨過,在Uber沒有搶佔市場之前,經常面臨想打車打不到的情況,因此等到Uber等公司大量湧入,尤其是在Uber鼓勵車主進入曼哈頓以外特別不好打車的地區以後,民眾出行偏好Uber,也就是很自然的局面了。

另一方面,在牌照搶手的時候,紐約市不少借貸公司都推出了相應的貸款,甚至有大批專門為此而生的信用社,以彌補司機難以從一般機構借貸的問題;想買牌照的人有了錢,大量的資金也就推著牌照價格升高,而隨著這些年競爭湧入,買家減少,借貸方減少,牌照的價格逐漸降低,實際上是一種非正常高價後的“正常化”;然而,在這股泡沫中已經買了牌照的司機,就成為了這種市場調整下的犧牲品。所以,Uber等叫車服務也許是出租車司機收入減少、無力還債的原因之一,但一開始讓他們背上沉重債務的,顯然不是Uber。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曹耀明借錢的信貸公司Melrose Credit Union,其實此前就曝出過負面新聞,有出租車司機維權團體認為它對待借貸人太過殘忍,比如提高利率、縮短還款期限、催還大額尾付款等等,才導致了司機走上絕路。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叫車服務公司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拿生意做得最大的Uber來說,儘管近半年來“燒錢”的速度有所減緩,但仍然在持續虧損,不少人一直擔心著這家公司要如何實現盈利並上市的問題,但與此同時,投資者卻在繼續大筆投錢。這樣的資金注入自然使得Uber急速擴張,有人把這稱作一種“先擴張,再賺錢”的新經濟常態。

雖然不懂這種成長模式對公司好不好,但至少對很多Uber司機來說不算是好事。事實上,不光出租車司機想對Uber“限量”,一些Uber司機自己也想——新同行來得太多太快,Uber這塊大餅也被分得越來越利薄,近來不少新加入Uber的司機很快就退出,可見這門生意也不好做。

不過如大家所知,Uber等叫車服務的司機絕大部分都是兼職,比起他們,全職並藉此維持生計的出租車司機的壓力要大得多。但加入叫車服務自然也有弊端,比如沒有醫保等正式工作的福利;此外,叫車服務公司對安全的監管也是一個隱患——這不只是說近來頻頻被談論的Uber司機性騷擾顧客的問題,也包括如果發生車禍等情況——顧客喜歡Uber的便利,但一旦出了什麼事,追責和賠償等後續也更復雜。

另外,隨著這兩年車牌價格大減,一些投資者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市場上再度浮起了“炒價”的苗頭,這是否將引起又一波“不正常”的泡沫,使出租車行業重蹈覆轍,也需要引起警惕。

亞裔司機不堪重負疑跳河輕生 出租車行業頻現自殺誰之過?

(《出租車牌照價格“抄底” 投資者窺見商機》)

其實,無論是出租車還是Uber這樣的叫車服務,都可以說是某個階段經濟特徵下時代的產物。面對Uber的競爭,一些傳統上出租車的優勢(比如司機對城市非常熟悉,常常充當了導遊的角色)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人們現在看重的是在APP上叫車就能保證有車、而不再需要滿街去招手找車,或者叫車時就能看到價格、免去被“繞路”或對未知價格的擔憂等等。此前有人提議給出租車司機加配一種設備,可以在乘客上車前就給出預估價格,這就是對出租車司機服務上“短板”的一種彌補。

出租車牌照是合理的,Uber等競爭對手的加入也是合理的,矛盾應該是兩者數量的不對等,以及兩者在新的消費需求下競爭條件的不對等。如果回到一個自由、平等的競爭環境,所謂的共享經濟與傳統行業之間,或許就能互相借鑑,取長補短,最後達到一個平衡的狀態。

目前警方還沒有對曹耀明的下落給出明確答覆,無論他是否還能回到家人身邊,這件事都是又一個不容忽視的訊號。我們為他身陷囹吾的家人祈禱,也希望這樣的悲劇最終不再發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