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中美贸易战的思考,技术的本质是什么?

昨天周行长提到传统贸易理论被颠覆的问题,加上锤子(坚果?)工作站发布工作基本靠吼,以及芯酸往事的问题,还有为了民族品牌,同仇敌忾的事件,我们深深地觉得,相较于贸易理论,对于技术理论的缺失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中美贸易战打的是中国的技术痛点,我们对经济的理解,还凝固在上一次的那组火光中。

痛定思痛,什么是技术?

此次中美贸易战的思考,技术的本质是什么?

总设计师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不过具体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技术?都是很抽象的问题。正如布莱恩·阿瑟认为,“技术”一词存在着黑箱,总是隐藏在科学的阴影下,似乎从前没有人能够清楚阐释技术的本质。

还有一个命题是,作为人类,实际上应该和自然相融合,因为几百万年来自然是我们的最初环境。而技术的发展使人越来越脱离自然,这就形成了两种矛盾的力量:一个是我们寄托在技术上的深切的希望,另一个是我们对自然的最深切的信赖。

最后一个问题是,如果技术是社会进步的最终动力,我们的货币制度、贸易制度等等经济形式是不是也可以从技术的角度来进行观察?

按阿瑟的定义,第一,技术是实现人目的的一种手段。无论产品是有形还是无形,比如炼油平台、数字算法,它们的存在都是为了辅助完成人类想要做的事情。第二,技术是实践和元器件的集成。生物技术、电子技术,都是总体的概念,也并没有单一、特定的操作规程可以遵守,因此“技术”是一个末尾加s的复数词语。第三,技术是在某种文化中得以运用的装置和工程实践的集合。只有将不同的功能模块进行组合,设定平衡的参数,才可以建构正确的技术。

科学和技术概念容易混淆,一般认为技术是科学的应用。而事实上技术的发展并不依赖于科学,《清明上河图》里的贯木拱廊桥,是横跨汴河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用到了很高超的造桥技术,远早于力学这门科学的出现。所以技术是对现象的编程,是对现象的捕捉和利用,这个定义更为准确。

此次中美贸易战的思考,技术的本质是什么?

阿瑟对技术的本质的探讨既有时间维度,包括技术的产生与演化,又有空间维度,技术具有组合性、递归性、域定性等特点。

关于组合性或模块化,举个例子,一台电脑是内部许多微观电子元器件组合的产品,这种组合结构就是技术。一方面,处理器、主板、内存等,都是模块化的存在,缺一不可,互相补充。从硬盘提取出来的数据交给处理器计算,又暂存在内存里,这和人类的分工协作是一个道理。一个元器件只负责干一种活,专业化分工提高了效率,也方便在故障时加以替换。

大家请中关村师傅(假定没有宰客)来修电脑的时候,谁听说过开不了机就整台电脑报废扔掉(除了土豪),换掉其中一条内存、重装操作系统就行了。真正有大病的电脑,也是多个模块都老了,不堪负荷,才有必要一次性全部更换。

另一方面,技术具有层级结构和递归性,在纵向上可以无限延展。往微观说,一块主板有南北桥、插口,而一个插口又是由大量电容、电阻、焊接点组成;往宏观说,数台计算机连成一体形成局域网,而无数个局域网互相拼接,就是广为人知的因特网。技术越复杂,越模块化,层级就越多。而递归性是指层级间通过“可执行任务”相联系,

所有的组件都为了同一个目标服务,比如计算一个公式、制作一个3D模型。基于此逻辑结构,阿瑟给予技术一个优美的描述:在真实世界中,技术是高度可重构的,它们是流动的东西,永远不会静止,永远不会完结,永远不会完美。

那么将一件元器分解彻底,还剩下什么呢?现象。就和中小学生探索物理世界一样,他们先是听说牛顿与苹果的故事,知道了“万有引力”,再通过手工实验数据实证引力公式,继而找到人与地球的关系,最后知识拓展至太阳系、银河系,成长为天文学的未来人才。没有最开始观察到的现象,就没有从中抽象出的原理,就没有技术。

技术又是如何实现的?阿瑟提出了“域”的概念,这是一种连贯的整体,好比实验室、工作室,设计者在其中使用不同的语言,完成给定的任务。最开始时,域只是粗浅的理解与方法在简单堆积,不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而后随着更多现象被专业人士理解,域内开始形成逻辑,不论是子域围绕着核心技术(母域)发展,还是单纯从现象中产生,当一种阻碍、瓶颈被突破,域就进入了新的阶段。比如基因工程最初只是生物学领域的极小分支,主要用来理解蛋白质的制造机理,而后人们认识了酶、切割与重组,就发现这样的原理可以用来制造新的蛋白质,基因工程一下就获得了非常大的潜力。

当然域也是有周期的,就像人类的生老病死。当域的使用价值下降时,它也会孕育具有潜在能力的新子域,新子域在母域的基础上继续研究,这就是所谓的技术创新、技术进化。

有了现象和域,就有了发明创造,技术就能够升级成工程,提供人类文明进步的硬件基础。而多重技术的组合,就构成了人类文明的经济,晋升宏观层面。许多人面对技术不断进行自我升级会感到恐慌不安,认为技术会控制我们的生活。然而如阿瑟所言,技术本即是由人类所发现,既然希望人类变得更好,就要学会与技术友好生活。

作为经济学研究者,我们觉得从技术的角度看经济更有意思。阿瑟研究的领域是经济增长,经典的增长理论表明,并不来自于人口、储蓄和投资等要素投入,增长的终极动力来自于技术的进步。而增长理论对技术进步是无法研究的,这就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既然技术是提高的人类的福祉的最终手段,那到底是应该从经济的角度看技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应该从技术的角度看经济是技术发展的手段。从后者来看,我们的货币制度、贸易制度等等经济形式也都可以从技术的角度来理解。

所有的经济理论,只是捕捉到了一个现象,比方说贸易的比较优势理论,在某种时代背景下,从占有资源的角度,自由贸易可以推动贸易双方国民财富的增长。随着经济的发展,从占有资源的角度获取国民财富的总量开始不如从占有专业科学及技术知识的角度获得的那样多了。很有可能,工厂和投入-产出关系构成的机器态经济开始转换到了21世纪有机的、相互联系的经济形态。

以下这段关于经济的理解也非常有趣:

“经济就像是夜晚的战场,它漆黑,在围墙上几乎什么也看不到。而大约半英里远,就有敌人的营地,可以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军队正在重新部署(当然,新的战略部署即使再好,也是在现有部署的基础上转化来的。)这时,突然某个人点亮了一团火,火光照亮整个战场的部署,各种炮位、安排、部队、战壕一下子变得一目了然,然后火光骤然熄灭,一切又复归黑暗。经济就是如此。经济中的华光就是亚当·斯密、李嘉图、马克思、凯恩斯,还有熊比特的理论。它们偶然照亮了一下战场,但真正的骚动和变换一直在黑暗中进行着。我们确实能够观察到经济,但是我们描述经济的语言,我们标明经济的标志,以及我们对经济的理解,都凝固在那燃亮的一瞬间—尤其是最近的一组大火中。”

此次中美贸易战的思考,技术的本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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