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記憶|趕場那些往事

趕場,是我們這個地方物流集中交匯點,農村人種包穀、栽洋芋,養只雞、喂口豬,臨了要變錢,只得拿到市集售賣,兌換成錢,才能幹其他的事。

相反,城裡人無田無地,靠著幾塊幹工資吃穿用度,拿到零星的幾張鈔票,只得到市集上兌換成一應用品,才能正常生活。

但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趕場可能更富另一種意義。

小孩子天生饞貓貓像,總好著一口吃的,我小時候就是這副德行,老家逢三、八號趕場,每每遇到趕場的日子,總是異常的興奮,因為父母多少會買點水果回來,最不濟也有一毛錢三顆的水果糖,就算是哄孩子了。

但這些都是在極小的時候,稍微長大一點,就會拼著父母帶著一起去趕場,與其在家望眼欲穿,不如一起到大街上,看熱鬧不說,中午的時候父母勢必會被迫買些大餅、餈粑之類的食物給我充飢,當然,父母是不會吃一口的,全部給我,還一個勁地說,不餓不餓,我也就相信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口吃起來。那時,吃著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滋味,反正這場沒白來。如果是口渴了,就一毛錢買一大杯冰棒水,咕嘟咕嘟灌下去,一切就都美好了。

小時候,拼著去趕場就為這兩件事,但殊途同歸,都是為了吃。再長大一些,就不太滿足於吃了,自己有了些方向感,到街上後,就東瞧瞧西看看,看到玩具娃娃盯半天,看到漂亮裙子簡直不捨得走,總之看到啥都挪不開腳,老是想著:“要是我也有一件多好啊”!

後來父母就不帶我趕場了,因為家裡沒什麼錢,與其去幹眼看,不如不去看。

很長一段時間,我就沒有得到允許去趕場,每逢趕場天,父母都會安排不少事給我,然後給我一顆定心丸:“回來給你買蘋果!”但我總是太貪玩。

我記得有一次,家裡剛剛收割的小麥,還沒有曬乾透,父母出門前就弄了兩三百斤小麥在家門前的小院壩曬,他們說的時候,我答應得挺好,因為“利益驅動”,可是父母一轉身,我也就將安排的任務忘得一乾二淨,一溜煙跑到鄰居家,和小夥伴們玩起了“過家家”,那個上癮啊,從早上到下午,一直在鄰居家牆腳玩泥巴、玩石子,真可謂玩得忘乎所以,也不管有沒有別人家的雞,是否吃了小麥;大白天的,更任由滿地的老鼠“搬糧食”,就不用說,還會關心下天氣狀況了。

大概是下午三點過吧,具體我也不記得了,天上突降大於雨,我和小夥伴們趕緊擠進鄰居並不寬敞的家,團團圍著一堆柴火旁邊取暖驅寒,柴火旁一堆烤熟的洋芋,正對我們的胃口,一個個你爭我搶,吃得跟花臉貓似的,還你追我趕塗花臉……

四五點的時候,父母緊趕慢趕地回到家裡,發現幾百斤麥子浸泡在水裡,一顆顆地都膨脹了,氣得牙癢癢,挨家挨戶搜尋我的下落,等我看到父親氣勢洶洶出現在鄰居家門前,我才意識到闖下“大禍”,硬著頭皮,縮著腦袋,一個箭步搶出門外,使命往家跑,主要是找母親當庇護所。

麥子浸水,放不得,父母合計全部背到磨麵坊,擀麵。

至於我,或許是因為人太小,又或許是因為我是家中“么兒”,總之,這件事情,我只是被簡單責罵幾句,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有一次和母親說話,才得知當時沒有被“處罰”的原因。

母親說,是她和父親沒有估計好天氣,麥子曬太多,我一個人收拾,根本來不及。

至於拼著去趕場,母親說,其實我是比較聽話的了。我的三姐才是真真的“混人”,母親說,小孩子都愛趕場,愛湊熱鬧,可就沒見過我三姐那樣的,犟脾氣上來,誰也勸不了。

有一次又逢趕場,三姐聽說父母要趕場,就嚷嚷著要跟著去,父母不知什麼原因,反正是沒打算帶著三姐去的,三姐一聽,不同意了,開始牽著母親衣角“苦苦哀求”,後來就遍地打滾,哭得鼻子連著口,那個混勁,母親說,簡直無人能及,頭髮絲絲都在地上滾出小泥球來,反正就是要去趕場。

十三四歲的時候,我突然不愛趕場了。

十幾歲的人多少有些力氣,上街趕場,可不能空手去,得背點東西,辣椒、豆子、老皮煙,最不濟也得提幾個雞蛋,我怕父親讓我算賬,特別是賣雞蛋和稱秤,父親總愛那這些事情來“考驗”我,搞得我很心煩,說對還好,說不對就會被父親揪著一直說,直到我說懂了才罷手;更怕背東西上街,有兩個原因一是累,剛剛成長的小孩子對於重量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特別遠距離負重,二是害羞,最擔心被人問背什麼去賣。

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啥害羞的,光明正大拿自家東西換錢,到底有啥不妥。

如今,我們一家都在小縣城生活,土地是種不成了,荒蕪的荒蕪,送人的送人,可謂田園將蕪胡不歸啊。縣城也逢三、八號趕場,偶爾我也會趕場,集市上蔬菜果品雞鴨魚肉物種豐富,甚至連小時候我們割來餵豬的一些野菜,也被人搬上了市場,每每也看得眼花繚亂,可就是找不到小時趕場的那種感覺,時移世易,或許是時光將往事磨滅了吧,想再尋回,已是不易。媒體人小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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