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號打算以連載的形式,從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為基礎,用通俗語言、清晰邏輯再現北宋100多年政權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筆談:北宋王朝盛世夢》。此為第110篇。
趙光義三路大軍北伐,契丹蕭太后忙而不亂,諸般部署完,時間進入到四月。
到底何為“持重緩行”
趙光義接到前方戰報,不喜反憂。上一次北伐的記憶太刻骨銘心了,前期太順不是好事。
尤其是東路的曹彬大軍也在攻城略地,不是叫他“持重緩行”嗎?他怎麼急行軍似的?萬一糧道被敵人斷了呢?
趙光義開始埋怨了。他忘記了“持重緩行”太模稜兩可了。按他的理解,似乎大軍就待在雄州、霸州地區不動,觀察就行。但他沒有明說。
曹彬的理解是,攻破前方這些小據點,然後等中西路合兵攻打幽州。因為派出二十萬大軍不打戰,乾等著,似乎不合常理,而且東路軍也要有功勞的嘛,所以他要提前把一些小障礙給清除了。
之後,三月十三日攻取涿州,他就命令部隊待在這不動了,大家就只吃糧食不打戰。
因為皇帝說要“持重緩行”,因為上次北伐就是因為太倉促攻打幽州導致失敗,所以咱們不能整“兵貴神速”消滅敵人有生力量那一套。
大軍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五六十公里外的幽州城,靜靜地看著蕭太后親征,靜靜地看著契丹不斷調兵遣將;靜靜地等著中西路的消息,靜靜地等著趙光義的下一步通知。
曹彬大軍在涿州從三月十三日等到四月初。在這二十來天裡,形勢繼續發生變化。
西路軍並不需要面對敵人援兵,進展極其順利。四月初三,潘美又攻克雲州。至此,西路軍已水銀瀉地般的攻佔了山後四州。
中路軍這邊,田重進又在飛狐北打敗契丹援軍。
糧道被斷,回撤!
敵人援軍不斷加大,東路軍的壓力開始來了。
四月初四,契丹援兵來犯新城。守城的米信先是大破契丹,斬首三百級。
但敵人援兵不斷,又糾集來犯。宋軍不敵,大部後撤,米信率部下三百人抵抗,被圍數重,戰死不少。打到太陽落山,米信手持大刀,只率騎兵百餘人突圍。
曹彬收到消息,自知新城難守,派李繼宣前往支援,這才挽回頹勢,在新城東北打敗契丹,斬首千餘。
但停留在涿州城的曹彬自己開始不妙了。
當初北伐時,趙光義壓根沒有知會中書,導致籌糧、運糧等後勤供應沒法保障。準備嚴重不足。
再加上耶律休哥不斷地採取削弱、疲敝的小部騷擾戰術,趙光義所擔憂的“糧道被斷”,果然發生了。曹彬大軍的糧食被吃光了。
後繼無援。兵馬已動,不能沒糧。
四月初,曹彬當機立斷,從涿州退兵,撤往雄州。但米信又沒通知到位,他沒撤,留在了新城。
蕭太后立刻派出各路部隊追擊。
四月初十,契丹部隊全部小勝而歸。既消滅了小股敵人,又疲勞了宋軍。
趙光義很不滿意
到了此時,曹彬似乎明白了趙光義“持重緩行”的原本意圖了。他要留在雄州地區。
其實這算是回到戰爭的起點。主力留在雄州,能補充給養,充分牽制、吸引敵方主力,待擇機決戰;即使牽制不了,契丹主力西移,那麼宋軍就可以及時威懾並奪取幽州。
這就叫將錯就錯,錯有錯著。
但趙光義改變主意了,他要修改戰略。敵人主力都上前來了,怎麼能撤兵籌糧?米信留在新城就是對的!曹彬真是失策、失策!
他急忙遣使命令曹彬:停止後撤,率軍沿白溝河(即北據馬河下游)與米信會和,然後沿河待命,擇機與中西路大軍合兵,再與契丹決戰。至於糧食嘛,朝廷會供應的。
曹彬大軍只能調轉方向,沿著白溝河前進。四月十五日左右,曹彬米信兩路大軍會師,然後渡過據馬河。
大軍這樣沒有方向地來回奔波、折騰了一個多星期,疲憊不堪,現在既需要時間休整,更需要時間等候三路大軍合兵。
四月十六日,蕭太后令耶律休哥等人嚴防死守,尤其是盯住水道,防止宋軍進入涿州。
此時的涿州由宋將盧斌防守,而耶律休哥率部駐守涿州南,南北列營六七里長。
涿州守軍就此被耶律休哥阻斷,孤立無援。
三路大軍會師遙遙無期
此時,西路的潘美大軍已經將山西諸州收復。他令楊業還兵代州駐守,其餘各地均派兵把守,自己則率部前往與田重進會師。
但中路軍的壓力並不小。田重進沒等到會師,就在四月十七日攻下了蔚州。蔚州城內守軍殺了守將,舉城投降,所以沒花多少工夫。
但是攻城容易守城難。當時恰逢耶律斜軫援軍來到,田重進所部糧草也不繼,軍心不穩,副都指揮使江謙開始散佈洩氣話。
荊嗣當機立斷,斬殺了江謙,並把蔚州城內的糧草輜重都取來補充給養,以便作戰。
但戰況實在太過激烈,田重進屬下的五個軍校,戰死了四個,唯獨剩下荊嗣力拼,才把敵人稍微打退。
如此一來,中西路尚未會師,而耶律斜軫已經造成了巨大壓力,三路大軍合兵仍不知何時。
孤注一擲的後果——再次回撤
東路大軍的困難也越來越大。
十八日,孤立無援的盧斌率兵萬人後撤,契丹收復涿州。
二十日,蕭太后到達涿州東部五十里,親臨前線。
二十三日,契丹集結於涿州東部的固安,次日收復固安。
與此同時,中西路大軍的戰報不斷傳來。
休息了幾天的將士們開始發牢騷了。
曹彬居然同意盧斌撤出涿州?本已收復的涿州、固安居然丟失了?手握重兵卻只能在這乾耗著?當初撤往雄州的舉動會不會被追責?
咱們不能落後,我們要立功!萬一以後失敗了,咱們丟城失地的責任由誰來負?
崔彥進、米信、杜彥珪可不是一般人,儒將曹彬如何能制止這些猛將的議論和計劃?他已經失去主見了。
之前攻佔涿州被趙光義埋怨,後撤雄州又被批評,現在還被下屬部將所攻擊。既然這樣,乾脆讓他們自己做主!
在七嘴八舌之下,曹彬下令部隊帶上乾糧,重新攻取涿州。
他們不明白的是,此時形勢已變,耶律休哥就在涿州前面等著。況且他身後就是集結完畢的契丹大軍。
耶律休哥已經看明白了宋軍的態勢,他的任務就是要將他們折騰成強弩之末。
耶律休哥採取的仍是老辦法,就是趁宋軍白天吃飯、晚上休息時,就出兵。騎兵來得快去得快,一陣衝擊,宋軍就會亂,落單的就沒法活命;等宋軍好不容易組織起來,騎兵又逃了。
每天整幾次,搞得宋軍首尾不能相顧,自救不暇,又寢食難安、飢渴難耐。
時間已經進入五月。就這樣,炎炎夏日下,且行且戰。渴了,只能找溪水;敵人騎兵來了,只好結成方陣,同時挖溝壘牆。
走了四天,才向前推進了百餘里,慢慢地接近涿州。但糧食又快吃完了。
兩軍就這樣相持著,等待著轉機。
此時,契丹卻派人來向米信投降了。
如此態勢之下,這求降來得過於匪夷所思。所以,有人向米信建議道,這無故求和必有陰謀,我們組織急攻,必能取勝。
但米信不信,有點猶豫。這一遲疑就喪失了最後的戰機。
因為當時是契丹的箭矢用光了,需要回幽州補充。所謂實者虛之、虛者實之,契丹此計奏效,時機過後再想進攻已經不行了。
真是令人喪氣!雖然涿州就近在眼前,但敵軍主力準備充分,嚴陣以待,蕭太后率領的大軍虎視眈眈。
自己這邊,則是軍士疲乏、飢渴難耐,所帶的糧食又將吃光,後面運糧的數萬挑夫還在岐溝關。
怎麼辦?退師吧。無可奈何之下,大軍再次後撤,想回到邊界線上。
多謝欣賞。讀完此篇,如仍感興趣,敬請關注本號,後續連載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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