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良衬衫的故事

我家姐弟五人,我排行老三,小时候,家里条件很差,平时根本没有新衣服穿,新老大旧老二补补缀缀给老三,只有在快过年的时候,妈妈想方设法借钱借布票,买布带着我们找裁缝量体裁衣,勉强让我们穿上一身新衣服。那时我们那份盼望劲和高兴劲就甭提了!

80年代初,我刚上初中,麦收季节,妈妈为了补贴家用,带我和弟弟去捡麦穗。她为了激励我,就跟我说,你麦穗拾得多的话,妈妈卖了钱给你做件的确良衬衫。

我在班上是算穿得差的,特别羡慕别的女生有漂亮的衣服穿,自己还曾想偷偷写信给上海的姨妈要一件裙子,后来因不知道具体地址而作罢。

那段日子,公家收割完麦子后,妈妈就带我们去捡遗落的麦穗。常常凌晨五六点钟,妈妈用手拍拍我的脸蛋说,好乖乖!赶快起来去捡麦穗,晚了就让别人捡走了!我一骨碌就爬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乖乖地跟着妈妈去田里,晚上放学也是忍饥挨饿地捡到天黑了才回家。一个季节这样辛苦下来,我们大概拾了一二百斤麦子。

妈妈说话算数,让二姐去扯了玫红色的的确良布回来,那时刚时兴的确良布,认为那是好布料,夏天穿不贴身凉快,颜色鲜艳好看。二姐心里也喜欢,她就多扯了一些,自己也想做一件短袖衬衫。

当妈妈跟我说,我和二姐一人做一件,长袖短袖随我选时,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大哭大闹,说这是自己拾麦穗卖的钱,都应该给我做,最后竟然哭哑了嗓子,妈妈虽然很生气,但也没有打骂我,估计是心疼我这段时间的表现,最后只有做二姐的工作,叫她让着我。就这样,我得到了两件新衣服,心里感觉特别美,仿佛也感受到了别人注视的目光。

初中毕业后,我考取了军校,离家去南京上学。离家的日子就开始想家,特别想念家人,这件事经常涌上我的心头,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二姐,心里十分愧疚。

我们姐弟五人,唯独二姐没有念书,她比我大8岁,很小就干农活,长大了经常被评为村里的劳模,和父母一起养家,供我们念书。

我离开家的前一年,二姐出嫁了,出嫁前父母万分舍不得,觉得家里少了一根顶梁柱。我离家的时候她已经怀孕8、9个月了,妊娠综合征非常严重,妈妈非常心疼她。

后来我最惦记二姐,经常写信回家询问她的情况,知道她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很快又怀上了孩子,因此女儿缺少奶水,喂食米汤,长得瘦小。

那时,我一个月十块七毛五的津贴费,组织上给我们每个月存五块钱,一年后放暑假探亲的时候再发给我们。第二年夏天我回家探亲时,花了五块钱买了一个热水袋,七块五毛钱买了一袋牛奶粉,八块二毛钱买了一件漂亮的小裙子。

热水袋是考虑到家乡冬天冷,可以给大人、小孩捂被子,奶粉是考虑二姐的女儿没奶吃长得瘦小,给她增加增加营养。后来二姐女儿吃了这袋奶粉,真的就从此变胖了,而且她穿着我买的小裙子,人人见了都夸奖很漂亮。我知道这些,心里非常的开心和满足。

以前的日子虽然艰苦,但后来发现,很多事情非常难忘,令自己懂事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