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对萧红《呼兰河传》的解读

关于对萧红《呼兰河传》的解读


天真的好冷,冷得不可理喻,冷得毫无办法。

都已是三月的末尾,可随着气温的突然骤降,温度一下子比平常低了十多度,再加上连续几天阴雨天气,于是空气中出现了一阵阵潮湿般的冰冷,尤其是每次当一股股风迎面吹过来,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冷风刺骨,这不同于北方深冬季节时那种哪怕是冻裂了口子似的那种冷,虽如针刺般但疼痛也只是在皮肤表面。而现在却是有点类似南方的冬季,就好像双手浸泡在冰水里,哪怕只有几分钟,你也能感觉到寒气入骨,甚至渗入了骨髓。



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屋内甚至比屋外还冷,即便穿的外套,可身体还是一片冰凉,起不到一点保暖的作用,身体好像是小时候夏季里小贩零售的冰棍,而衣服就如同裹在冰棍上的棉被,是在保温,只不过保的是防止其融化的低温。



街道上虽高楼林立却少了往日的热闹,车辆零零散散,行人也只是三三两两,剩下的哪怕是楼间的缝隙也全被寒风侵占,这一切像极了萧红笔下寒冬季节里的呼兰河城,这看似人气旺盛背后却充斥着数不尽的凄凉。



冬季的呼兰河,严寒封锁着大地,水缸被冻裂、井被冻住、大风雪的天一晚上能把房子封住,人们日常出行极其不便。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要顶着风雪天出去谋生,只是拉大车的马儿一旦停下来,稍一会马匹身上的汗就凝结成了霜挂在身上、甚至就连小商贩不小心刚滚落在地上的馒头,还未来得及捡起来都被冻着粘在地上,取都取不下来。医馆里的问诊、商铺的买卖、学堂里的授课等等这少有的来来往往,就像是在这一片毫无生机的雪天之下仅剩的那一点稀有的人世间的余温。

不过这一切都被东二街道路中间那一个五六尺深的大泥坑所浇灭,一到大雨天就车马难行,动不动有家畜被淹没在泥坑里,有时有人甚至会将这些已死的家畜拿去贩卖,行人路过时的寸步难行,这一切都会被附近居住的人家一次次当笑话般看在眼里,唯独谁也不想去举几家之力来填平泥坑,既为了自己,也方便了他人。



而关于精神层面,呼兰河也有不少活动,比如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等等。

童年时候的萧红,祖父家后面的园子是她最好、最快乐的游乐场,而祖父就像她的陪伴师,园子里面的花花草草、飞舞的蝴蝶、养的小狗、祖父种植的可食用的瓜果蔬菜,一切都好像与欢乐挂钩,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但是紧挨着园子的墙外世界就没有那么美好了。祖父家诺大的院子,三十来间房子但其中也有不少破草房,用萧红自己说了好多次的那句话来说,我们家是荒凉的。有三间碾磨房,有租给别人的养猪房、做粉条的、拉磨的等等。



其中有一赶车的胡家,祖孙三代,上有老祖母,两个儿子,又各自一个儿子,大孙子又已经娶了媳妇,所以这四个男的,外出赶车也是上阵父子兵,即使老太太身体长年有病,也觉得可以死而无憾了,因此她儿媳妇时不时也会花钱请人来跳大神为其治病,看起来一家其乐融融,惹得周围人家好生羡慕。



可这一切随着小孙子的那个年龄尚小就被早早带过来的小团圆媳妇的原因,这一切就开始变了。小团圆媳妇黑忽忽、笑呵呵的脸,又黑又长的头发,长到竟垂到膝盖,落落大方又有力气,只是第一次过来第一顿饭就吃了三碗,这些看似本该几乎都是优点的东西却被左邻右舍指责为太过大方,吃得太多。

于是听信谗言的胡家开始夜夜暴打小团圆媳妇,有时甚至白天也打,完了之后又觉得其有病,便请来请人跳大神为其“治病”;扎草人、烧草人;强迫其再吃没有拔毛的鸡,又用被子捂着一整宿,等鸡鸣时在去掉被子;又给她吃猪肉和黄连的粉末;又拿柳枝抽,甚至拿烧红的烙铁在脚掌烙下了几道疤;平日妯娌之间闹矛盾了自己儿子舍不得打,上面老太太更是不能,于是又将气撒在小团圆媳妇身上。而后又听人说怕是其身上有鬼,需要用大缸给其洗热水澡,于是在众人围观之下去了其衣服,赤条条按压在热水里,过一会等其昏迷了又拉回来用冷水浇醒,反反复复三次…



每一次那些前半夜在众人围观下的所谓的跳神打鼓等这些折磨小团圆媳妇的活动终于在后半夜开始前静了下来,好像这些事都从未发生过,小团圆媳妇也没哭过,所有人更是睡得深沉,周而复始般的黑漆漆的夜,只是每次寂静的总是比上一次多了那么一丝丝可怕…

终于,小团圆媳妇被所谓的江湖神医们“治死了”,紧接着老胡家大孙子的媳妇跟人跑了,老太太也死了,一个儿媳妇因为觉得给死去的小团圆媳妇看病花钱太多,所以哭瞎了一只眼,另一个因为其儿媳妇跑了也成了疯子,老胡家从此不再被人所羡慕和记得。



于是故事又挪到了和后园子仅一墙之隔的在租的磨坊里干活的且被雇来的冯歪嘴子。除了磨磨,有时候也会做点黏糕再推着单轮车去卖,有加红糖的有加白糖的,味道不错,加上勤快肯干,甚至还有了媳妇并还在破烂不堪甚至露着天的磨坊中有了第一个儿子,当冯歪嘴子平日里被众人无情嘲笑时他只作不吭声,甚至被雇佣他的掌柜指着骂说好好磨面的地方怎么还住着不知哪里弄来的婆娘,还敢拿磨面的袋子给小孩当被子。于是在萧红祖父的帮助下住进了隔壁的草棚子。有妻有子再加上有了好点的安身之处,冯歪嘴子干活更卖力了,生活比以前更好了。即使被众人越发看笑话甚至盼望着他那儿子什么时候会被冻死,他仍是不吭声,平日里什么活都抢着不让媳妇干。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又有了一个儿子,只是媳妇脸色越发苍白、身体消瘦,冯歪嘴子给她买鸡蛋但媳妇仍是舍不得吃。七月一过去,乌鸦就来了,八月初的天静悄悄的,用萧红的话来说,是那么的一丝不挂。冯二嘴子的媳妇死了,据说是最初的难产导致。留下了一个四五岁和一个刚出生的两个儿子。



当众人以为冯二嘴子从此没了奔头,要坐磨盘上喝酒放纵,结果他并没有像人们想的那样绝望,该干活时干活,该给小儿子喂饭时喂饭,遇见邻居了仍和时常一样热情地打招呼。因为他觉得两个儿子是他坚定活下去的信念,所以他要牢牢地活在这片土地上。大儿子也会帮忙了,小儿子慢慢的越喂越大,有时候甚至看起来还冲着他笑,冯二嘴子高兴地说这小东西像是会哄人了,有时候小儿子那小嘴一咧,漏出了虽零零散散但却极其洁白像发着白光似的小白牙。

幼年且在祖父家园子里的萧红永远是快乐的。可随着日渐懂事和离开这座象牙塔,当看到外面的世界却原来是如此的复杂,残酷且又被迷信和冷嘲热讽摧残着,那个老胡家正是几乎所有大大小小充斥着迷信的封建思想家庭的缩影,而那个早早被迷信殒了命的12岁的小团圆媳妇正是早早接触了新思想并敢于反抗家里落后思想的萧红自己,而小团圆媳妇的死去代表着自己反抗家庭的成功和开始离家离去。



而对于冯歪嘴子,从一无所有到生活好转甚至娶妻生了两子,虽然妻子最后死去但生活却有了努力活下去的信念,这其实是对于战乱时期的萧红自己从离家开始南下,一路上艰难险阻、颠沛流离,几经辗转最后到香港之后的反映。就如同文章最后,当冯歪嘴子给小儿子东西吃时,他不但开始伸手,并且咧嘴漏出了小白牙。正是这白的彻底的小白牙,和那时战乱时期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那一丁点白色的光亮,又如同黑暗中的星星之火一般,既指引着自己,更是萧红自己坚定和坚持下去的决心。

到此,停下笔我才明白,原来,即使当下再冷,也已是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