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一个民族的生命力

01

精神和灵魂在汉语里是两个词汇,也有很大的关联性,所以在使用过程中很容易被混淆。其实它们在阿拉伯语中就是同一个单词,叫“鲁哈”。所以,我们也可以这么认为,在易思俩目文化中,精神和灵魂是一回事,或者精神是灵魂的外延。所以,马坚教授在汉译经中把“鲁哈”直接翻译成精神。

真主说:“当我把他造化成,然后把我造的精神吹入他的体内时,你们应当对他俯地叩头。”(15:29)

这段经文在马坚之前的王静斋阿訇和他以后的马仲刚老师的翻译中,都是用“灵魂”一词。而最新的天经译本,白志所老师翻译的是“灵气”,显然他是认真考证了这两个单词,发现这两个词虽然都可以与原文对上,但与原词义都不是完全对应的,所以才另辟蹊径。

我们查汉语词典会发现,汉语里的精神指的就是一个人的精气神,也指一个人灵魂的深度,所以译成“灵气”也许更确切一些。



灵魂是相对躯体提出的一个概念,是本“我”的核心,寄居在身体这个容器里,它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也与另外一个词的含义接近,即意识。不过意识是心理学范畴。在心理学中,意识和物质如硬币的两个面。意识是一个人思维波动的片断,这就和精神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精神在哲学上是与外在的物体相对独立的内心世界,是对客观存在现象的另一种表现,和灵魂一样,都是肉眼看不见的。从这个意义上讲,“精神”的内涵超出了生物的范畴,所以我们看一栋建筑,有时感觉不怎么“精神”;看一幅精美的画作、听一段感人的音乐,总能感受到有些似乎有“灵魂”,有些却没有。前者往往用“精神”表达,后者往往用“灵魂”来表述。

如果说,我们人的灵魂是真主在我们的肉体诞生之前就给我们注入好了的,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是一种精神和灵魂都包含在内的“灵气”,那么,我们中国人所说的“精神”,其实是思想的产物,是可弱可强的、可有可无的、可以培养,也可以产生,当然在某个阶段也可以完全消失。

这种精神,其实是灵魂折射出来的光彩,是灵魂整体中的一部分。所以,讨论今天人们所面临的精神危机问题,不能绕开灵魂。在物质方面,近年来我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从理论上讲,人们的生活应该比以前任何时代的人都更幸福,更能享受生活的乐趣。可事实上,当代人的生活出现的困惑更大、矛盾更多、快乐更少。

今天,过度的信息让我们不知所措,每个人关注的都不是自己的本身,而是需要了解更多的资讯,永远处在信息的嘈杂之中。高科技的交通工具以及丰富的物质使得环境变得更加污染,物种不断地灭绝。加上无人机以及化学武器的出现,使得屠杀变得更加容易。

我们身处在这样的时代中,逐渐地习惯了各种恶行,并没有感觉到危机已经临近。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在喧嚣和欲望的增长中生活着,总想吃更美味的食物,买更奢侈的商品,以及不惜一切代价地追求名利和美貌。完全忘记了名与谤是成正比的;再漂亮的人也会迟暮,忘记了死亡是人生的终点。

我们应该相信科学,但不应该迷信科学。科学并不能解释我们从何而来,宇宙是如何运行的,也不能解释我们要到哪里去,宇宙发展的终极在哪里?否则,我们究竟是信“顺其自然”自取灭亡;还是信“人定胜天”去征服宇宙?今天,关于这个问题,无论政界还是学术界,表述中几乎都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普通人更是莫衷一是。

无论科技发达到什么程度,衰老、疾病和死亡,仍是人们摆脱不了的生命过程。即便某些药物可以延缓衰老,也能够治疗某些疾病,以及人能够选择早早死亡,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人们仍然活在怀疑自己存在意义的困惑中。

人们热衷于现代科技产品,热衷于豪华奢侈的住宅和高档交通工具;狂热地崇拜权势之人和名人,无限度地追求物质财富;在性行为上趋于兽性化;并且把赌博、冒险,甚至践踏生命合法化,彩票数以百万计地出售。长此以往,人们哪里还有理想中的宝贵精神呢?

如果你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不难发现,精神问题的实质是信仰问题。人一旦没有信仰,灵魂处在被遗忘的角落里,哪里还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当人们对于自己是谁,生活到底有何意义等,这些问题都搞不清楚,谈精神建设基本上是空中楼阁。

同时,我们也清楚地看到,凡是有信仰的人,他们的内心是踏实的,他们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最终 要到哪里去,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在没有信仰的人看来是大问题的问题,在信士那里已经不是问题了。

几年前一个朋友给我讲过自己亲历过的一段往事,某工作组人员找他谈话,让他加入某个组织,给他说:“你是大企业家,以后再不要跑寺里了,加入我们这个组织吧!"他说:“好啊,但有一条,假如你们这个组织后世还在,还能继续领导我们进天堂,我就加入,就再也不去寺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给他做工作的那个人一脸的无奈,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没有后世。”说完,他自己明显有些惆怅。是啊,没有后世是个什么概念,就等于说没有未来!一个人如果没有未来,那他为什么要奋斗?为什么要奉献?难道为一种虚无的精神吗?如果人不相信灵魂的存在,精神就是一个毫无内容的虚词。

所以,那些今天信这个主义,明天信那个思想的人,宣誓时热血沸腾,一旦回到物质生活中,就打回原形了。眼中只有钱,心中只有自己的私利。在台上高唱为“为谁谁服务”,私下里却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因为科学能够提供转基因食品,却无法指明哪个才是真神。

于是,人们就渐渐失去了精神,当然也就没有真正的精神生活。将所有的权威人士的思想、言论、观点,柔和在一起,混合起来使用。时而认为人死了就一切消失了,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时而又在修建豪华的纪念堂,塑造高大的塑像,也会大张旗鼓地祭拜什么炎帝黄帝什么的。

更啼笑皆非的是,公众场合讲起来什么都不信,但实际中做起来什么都不放过。一方面在大肆铲平老百姓的祖坟,另一方面又把自己先人的坟墓修成最大最豪华的。时而信仰科学,时而信仰反科学,常常欺骗自己,并忽视二者之间尖锐的矛盾。明明视物质为人生的一切,却偏偏要倡导一种精神,虚假到连自己都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了。

如果说为国为族而奋斗,死了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得不到,那这种精神不是忽悠是什么?这真的可以算作一种信仰么?往往在这时,也许有人会扯出一大堆理念和价值观来,但这些东西的根又在哪里?

实现自我价值,这是一代又一代人活下去的理由。但这个价值怎么落实,怎么体现,最终将见到什么样的结果,没有谁说得清。尤其在信息如此泛滥的时代,有些理论和说辞已经变成了荒诞的笑柄。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感觉自己活在虚无之中,哪里还有精神可言?

今天人们最大的悲哀是,自己的那一套很难令人信服,却又不愿意承认别人的信仰,这就造成了一种困境。在这种境遇下,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说真话、不做实事、不犯制度,当然也出了不成果。这样的环境下怎么会产生民族精神呢?

上个世纪,德国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曾对此社会现象痛心疾首,尽管他那时还没有出现像今天这样如此驳杂的信息,但他却通过分析当时社会的倾向预感到未来的情况,他的著作尽管也不全面,甚至也有一些问题,但我们 并不否认,它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应对精神危机的视角和方案。

他写的《时代的精神状况》一书,本来是为了对抗一战刚刚结束时,欧洲弥漫的虚无主义。但在今天看来,这部书虽然本意是在分析和解决欧洲的精神危机,却对一百年后的全球精神危机提供了方向,至少提出一个解决思路。

今天,我们该如何重新认识自己的精神,重新审视自己人生的价值呢?准确地说,答案在一千四百年前就有了,只是我们才看到,但却没有重视。当我们信仰宇宙之上有一个伟大的造物主,是他造化了我们的身体,造化了身体赖以生存的环境,以及丰富的物质和自由的精神时,我们就能找到自己人生的精神。



02

人类所面临的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信仰问题。当人们大脑中一切都不信,认为物质就是一切,没有终极的赏善罚恶,那精神的根就断了。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无论我们把人的核心“本我”称为“灵魂”还是“精神”,都需要找到它的起因、现状,以及最终的结果。

以往,仅仅是少数人在思考精神问题,当世界所有人都面临危险,这种危险的严重性已经到了人人都感觉到的时候,那就不得不成为大众思考的问题。所以,人们越来越明白,如今时代所发生的问题,都是由于过去价值观被破坏的结果。说明白一点,就是族教约束力被废弛的结果。

曾经有一些人认为,人们之所以信仰造物主,是由于贫穷,贫穷导致人们信仰超自然的力量。那时我对这个提法也感兴趣。可是后来随着国门的打开,才知道,凡是发达的国家都是有信仰的,那些超级大国的总统是手按圣经宣誓就职的,这个真象把那句骗人的鬼话彻底拆穿了。我在想,当时吃瓜群众在围墙内不知道真象,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吗?这不是明显的自欺欺人?

还有些人认为,所有尊教都是迷信。那么,人为什么会迷信呢?是因为没有掌握科学知识,所以才有造物主这个观念。而今天的人了解了宇宙,知道了地球无非是茫茫宇宙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星球,站在银河系看,小得如一点像素。人的生活并非是自然而然的,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力量在推动,而研究天体的科学家们对造物主深信不疑,这才知道,科学非但不会消灭信仰,而且为信仰提供了更加有力的证据,使得信仰更有说服力。

众所周知,像卢梭、孟德斯鸠、伏尔泰、康德等人,都曾经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世界规划过蓝图。可他们费尽心机的努力,虽然使人们建立了较完善的政府,发展了强大的科学技术,却最终未能解决人们在族教不断被打击,信仰被废弛的环境下,所遭遇的精神危机。

当那些牢不可破的理想和主义面临着分崩离析;当经济出现断崖式的下滑危机;当战争以新的、各种不可预测的形式出现;当科学技术造出的人工智能、核武器、化学毒气使人们对未来感到茫然无措的时候,人们才发现,社会的发达,非但使人没有找到真正的幸福,反而出现了精神危机,这种危机随着族教及信仰的衰弱而愈演愈烈。

当一个社会在对族教和信仰口诛笔伐的时候,最大的代价是扼杀了人们的精神。近代社会中,尽管当权者努力地填补族教信仰被废弛留下的空白,但仍像拆掉千年的旧门楼再修一个新的,还要违心地说:“这就是以前那个门楼!”谁信呢?。其实人人都知道,这么折腾非但没有意义,也使得被折腾过的东西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一次又一次地折腾,肆无忌惮地将族教与信仰的物质文化符号抹杀掉,从各种文字中掐头去尾地把信仰价值否定掉。取而代之的是世俗的物质主义,口号式的精神虚无主义。当然,他们也发现这样下去问题会更多,所以也不失时机地提出“精神建设”,这时,人们的身上哪里还有精神的影子,于是,人们便开始步入虚无主义的漫漫长黑夜中。

雅斯贝尔斯在自己的书中总结道:“存在着一种普遍的信念,认为人的行动是毫无结果的,一切都已成为可疑的,人的生活没有任何可靠的东西,生存无非是一个由意识形态造成的欺骗与自我欺骗不断交替的大漩涡。”假如国人的信仰完全丧失后,也就丧失了对自己积德行善的说服力。精神便不可避免地彻底荒芜了。

03

时至今日,我们生存的环境不仅是人口在不断增长,每天所生产或接收到的信息量也在成倍地增长。但是,各种信息都是关于社会的、他人的、负面的、猎奇的,很少出现要求人思考自身的,尤其解决精神危机的高质量文章,少之又少。

科技本身是重视思考的,可它给人们带来对物质的无尽享乐,在客观上正在阻碍了人们对自身的思考。正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真主说:“难道他们不曾思考自身吗?诸天和大地以及其间的一切,都是真正以真理和被确定的期限而造化的。但是许多人不信将会见到他们的主!”(30:8)

世界就像是一个大公司,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名员工。人从一出生,就要成为这个公司中的一员。虽然这个公司的人数众多,但自己每天所面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父母家人,爷爷奶奶,如果说灵魂是娘胎里就开始有了的,那么,他的外在精神是在出世后的几年内形成的。

在这个大公司里,他必须要社交,必须在人群中才能体现出自我。而一旦独处,就会感觉孤独、恐惧、无助和迷茫。这时,假如他知道这个公司是谁的,最高的老板是谁?哪些制度是不可以违犯的,哪些做法是老板所喜欢的,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明朗许多,他就会有一种踏实感和精神。

假如这个人所在的人群中有一张隐形的网,阻碍了这个人了解这个公司的真象,不让他知道老板是谁,不让他知道这个公司的制度、性质、绩效考核标准是什么,他只能活在迷茫之中,甚至活在恐慌之中。这便是当下信仰以及信仰相关的文化被压制的最恰当比喻。



可以说,缺少信仰的个体,并不会因物质的富足而感到幸福,反而因精神被无形地控制而感到非常痛苦。可毕竟作为个体的人是不相同的,所以,总有一些人的精神是独立的,他可以放弃世俗的一切,拒绝自己的信仰生活被同化。这种人,尽管他的身体做不了什么,但他的精神却一直存在,无法被征服。

如果人们继续用各种自己都不信的口号,虚张声势,不论是自以为相信的科学,还是没办法时才求助的信仰;是冠冕堂皇地给人讲“精神”,还是鼓捣各种奖牌、荣誉、政治乌托邦等,唤起现代人精神的概率都很低。就像大人扮鬼脸引逗小孩,小孩也装出害怕的样子引逗大人,互相以为对方都相信了。

精神是一个民族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的集中体现。如果人们再不鼓起勇气去面对现实,精神危机将会越来越严重,最终导致人类毁灭。但是,外在的压迫、误导、攻击、篡改,以及打入内部的形形色色的破坏,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我们至今依然没有危机意识,彻底放弃了对精神生活的追求。

正因为我们看到了没有精神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是痛苦的,我们更加坚信自己的信仰是正确的、宝贵的,是需要誓死捍卫的。尽管消灭信仰能给人最大限度的自由,最多的可能性,让人通过人生价值的虚无可以服从某一个人,但是,最终导致人类精神泯灭的后果却大得难以想象。

对于我们有正信的人而言,身处在今天这个时代,如果说我们每天的信仰学习只是为了自己,那就太肤浅了。想想看,我们的儿子孙子,上世来就面对的是我们,我们可以让他们成为穆思临,也可以成为卡费尔,这个“我们”是多么可怕啊!我们的学习该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所以,今天我们说培养自己的精神,不仅是指我们个人的精气神,气节、志趣,还应该包括民族精神,后者更为重要。因为它反映的是民族意识、民族文化、民族习俗、民族性格、民族信仰、民族尊教,民族价值观念和价值追求等共同特质。是它在推动着民族的生存和发展。

山阻石拦,大江毕竟东流去;雪压霜欺,梅花依旧向阳开。今天,我们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信仰和民族精神,这是我们这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核心和灵魂,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根本。如果某个人的精神失去了,他的人生就没有未来;如果某个民族的整体精神建筑坍塌了,那她会即将消亡。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任何一个民族的强盛,都离不开精神的支撑。今天,我们无论是学习经典,还是纪念穆圣和圣伴们、先贤们,就是为了追寻一种精神。通过认真学习,回顾先贤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来增加我们内心的力量,使得日益麻木的我们行动起来,不辜负主恩,不辱使命。

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符号很多,远的不说,前几天我们刚说过的陈克礼烈士,每当我们说起他,心中总会有涌起一股暖流,这种暖流就是一种奋进的力量。其实,每一个时代应该有每个时代的“陈克礼”。如果我们对先贤或烈士的纪念只停留在嘴巴上,那就是叶公好龙了。最好的纪念是,从我们的身上能看到他们的精神。

真主说:“在他们以前逝去的民族,有努哈的宗族,阿德人和赛莫德人,易卜拉欣的宗族,麦德彦的居民和被倾覆的城市的居民,难道那些人的消息没有来临他们吗?那些人的使者们昭示他们许多明证,故真主不至于亏枉他们,但他们自欺了。”(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