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苏完瓜尔佳·文骁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他那张年轻好看,略带霸道的脸,此刻微含愠意。
“我没有。”她说。
“你否认,就说明你心里有鬼。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你是根本就不会做任何辩解,因为你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男人辨解过!”
“随你怎么说。”
文骁见她不以为然,陡然抓住她藏在身后的手,高举起来,那玉佩,便暴露在月光下,清辉照人。
“那这是什么?还有你三更半夜让时儿去给他送药,送鞋子,那又是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以为你可以瞒得了我!”他高声说。
果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她在心里叹息。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苦还要来质问我?”
她甩开他的手,不再否认了,当周暮把她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在他的怀中,便立刻能分辨出,同样是男人,文骁带给她的是压迫感,而周暮带给她的却是安全感。
“可你注定是我的女人。你最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否则,把我逼急了,我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只怕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她极为讨厌他这种威胁的言行,很愚蠢,却令她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说完了吗?”她问。
“没有。下个月,我奉旨要去伦敦一趟,此去路途遥远,可能需要一年后才能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我不在,但是我姐姐还在宫里,别忘了你父亲的好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懂他的意思,他姐姐会代他监视着她。他也在提醒她,她父亲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他的姐姐就是慈禧太后的养女醇亲王妃苏完瓜尔佳·幼兰,而他则是个王子,是那小皇帝的舅子。
他从小就喜欢明汐。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所以,在明汐十岁那年,太妃作主,把她赐婚给了苏完瓜尔佳·文骁,只等着她长大成人,便迎娶。在所有人看来,这是天作之合。明汐年纪小,婚姻对于她来说,还没有具体的意义,其次,她对苏完瓜尔佳·文骁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待自己像兄长一样的关心。再者,她的生活并没有因此造成多大的改变,她依然是王府里的那个聪明可爱的小格格。
可故事永远都不会是圆满的,人生也是如此。
她对这桩婚约产生恐惧,是在十一岁那年。
她不过是收留了一个被人欺负的流浪儿。
虽然王爷侍妾众多,但除了明汐之外,只有一个年仅两岁的弟弟显齐,姨娘心机重,平常都不会让她跟弟弟玩,生怕她会害了弟弟似的。于是,明汐从小就是孤单的,同龄人都惧于她的身份,不敢跟她玩。
她把流浪儿带回家,给他东西吃,给他换干净的衣服,教他读书认字。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带一个弟弟一样,宠爱他,照顾他,让她很有成就感,很舒服。
可是有一天,他却再也没有出现。
她慌了,急了,到处找,最后在一间柴房里看见他已经冰冷的尸体,他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已经快要干涸了。他的表情很痛苦,似乎在挣扎,眼睛瞪得很大,却再没有一点光辉。
文骁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地上一个破碎的碗,还有残留褐色的液体。
“明汐,我只是喜欢你,我看到你对他好,我心里不高兴。”他辨解。
他不高兴,就可以让别人死么?难道别人的性命在他眼里,是如此的渺小,还比不上一只蚂蚁么?
明汐当即晕了过去。
后来,她大病一场。
后来,她再也不会笑了,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冰若冰霜。
她除了对自己的父亲以外所有的异性,都疏离了。
自此后,府上的人都避讳着明汐与文骁的事情,只字不提。
面对明汐的转变,文骁有点后悔,有点害怕,但是,他越是后悔,越是害怕,就越是想用暴力,用权势,证明自己的对她的爱。
她就像那快要断线的风筝,不再受他的掌控。
于是,他只能利用王爷的隐案作为绳索,牵制着她。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悲又很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