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反轉、懸念迭起、爽點滿滿,國產犯罪這是要逆天

不得不說,最近簡直是犯罪題材愛好者的歡樂時光。

往遠了看,有口碑作《少年的你》,還有大鵬的轉型作《受益人》

以及,那部頗受甯浩喜愛的荒誕喜劇《平原上的夏洛克》

往近了看,本月還有胡歌主演的《南方車站的聚會》和雷佳音主演的《吹哨人》

尤其是前作,深得黑色電影精髓的敘事風格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彷彿是嫌院線還不夠熱鬧,這下又來了部新片——《誤殺》

有的朋友可能會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沒錯,電影改編自印度電影《誤殺瞞天記》

該片不僅豆瓣評分高達8.5,並且好於95%懸疑片,顯然已算是同類型中的佼佼者。

光有好劇本還不夠,至於它會不會被“糟蹋”,則取決於製作班底的水準。

所以再看陣容。

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都是清一色的實力派:肖央、譚卓、陳卓秦沛、姜皓文以及黃建瑋,施名帥等。

可以說,電影集聚了兩岸三地的實力演員。

至於導演,雖說柯汶利還是新人,但有他的老搭檔兼監製陳思誠保駕護航,對於品質的把控還是比較穩當。

既有原版劇本打底,又搭配了亮眼的卡司,電影的賣相確實“誘人”。

那麼,《誤殺》的最終成色到底如何?

目前來看,豆瓣7.6的評分還算對得起它的配置。

簡單介紹下劇情。

男主李維傑(肖央飾)是一名在賽國生活多年的華人。
他和妻子阿玉(譚卓飾)育有兩女,一個叛逆衝動,一個乖巧懂事。


一家人生活雖說並不富足,倒也勉強算得上現世安穩。


直到,一起天降橫禍徹底攪碎了原本平靜的生活。
督察長拉韞(陳沖飾)的兒子素察(邊天揚飾)在夏令營時,侵犯了大女兒平平(許文姍飾),並拍下視頻威脅。
妻子小玉和平平本想和他理論,卻失手誤殺了他。

就在兩人驚慌失措準備投案自首之際,丈夫及時趕到,阻止了她們。
為了保全家人,身為資深影迷的他決定學以致用,將一部韓國電影《蒙太奇》中的“障眼法”挪用到現實。
圍繞這樁命案,一場驚心動魄的互鬥迷局就此展開。

必須要說的是,本片的定位不僅是部燒腦懸疑片,更是部反殺爽片。
那麼,它的爽點到底在哪?逐一解析。
其一,在於高潮迭起的敘事節奏。

劇情主線主要聚焦李維傑一家人與拉搵的博弈,脈絡相當清晰:

製造不在場證據,洗脫嫌疑——訓練家人完成假口供,逃脫制裁——最後完成反殺。

為了製造不在場假象,“導演”李維傑巧妙地打亂了時間順序。

在他精心重建的這條故事線上,他們一家人在案發當天去了羅統市,先是看拳賽,後來又聚餐和逛夜市。

接著,他又利用普通人對時間的不敏感,讓所有當事人都為他做了“假證”。

從表面看來,他們一家人便與死去的素察毫無交集。

在這個過程中,陳沖飾演的拉搵同樣不甘示弱。

憑藉敏銳的直覺,李維傑佈下的迷陣被她一一看穿。

於是她便瞄準了對方的小女兒安安作為突破口。

這下,李維傑是棋差一招,還是早有應對?

暫時先不劇透,但我敢保證,這將會是全片的轉折點,特別精彩。

高密度的信息量、環環相扣的劇情突破、見招拆招的智鬥,就如同合奏至高潮的鼓點,讓觀眾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但回過神之後,又會覺得格外爽快。

什麼才叫燒腦推理片?

就是要讓人沉醉其中,直到觀影結束才有機會一邊覆盤,一邊挖掘那些細思恐極的細節。

其二,在於“以小博大”的故事內核。
電影中同臺競技的兩家人,他們的實力有多懸殊?
一個是連女兒去夏令營都要猶猶豫豫,兜裡沒幾個閒錢的窮酸一家。
甚至,他們只買得起建在墳堆旁的房子。
這或許是在暗示著這家人本就生活在生死邊緣,只需一場意外就能摧垮他們。

另一個,則是一手遮天的官宦家庭。

督察長拉搵和身為市長候選人的丈夫都彭(姜皓文飾)住著豪宅,社交圈裡全都是上流階層。

不僅如此,“人命”在這家人眼中也是賤如草芥。

兒子素察向來頑劣不堪,差點把人的眼睛打瞎,對此拉搵只輕描淡寫地表示“我已經讓人賠償給他們十萬泰銖了。”

別人的命不值錢,但兒子的命卻寶貴。

一旦發現素察失蹤,拉搵立刻就調動所有渠道進行搜查。

為了逼問出兒子下落,她不擇手段,就連小孩都不放過。

相比之下,李維傑卻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謹慎萬分,唯恐出錯。

正因為博弈雙方存在強弱懸殊,所以才更為電影增添幾分驚險刺激的味道。

最後,站在金字塔頂層的拉搵一家人卻輸給了無權無勢的小人物。

從這個角度來看,電影本質上是在批判掌權者對於底層人物的壓迫,以及讚美小人物敢於反抗的勇氣。

這種強調挑戰權威、底層逆襲的電影,天然地會受到觀眾喜愛。
尤其,原版還是部印度電影。

眾所周知,印度的種姓制度決定了這是個階級固化、等級制極其森嚴的國家。

越是被壓抑,本土民眾就越是渴求這類底層人物(既正義化身)大獲全勝的電影。

原版《誤殺瞞天記》的男主

光有環環相扣的懸念、緊湊利索的故事節奏還不足以滿意觀眾。

畢竟,觀眾對於所有翻拍電影都存在一定的心理預期。

翻拍片絕不該只是一味地進行簡單復刻,否則,改編和“漢化”又有什麼分別?

就比如,《小小的願望》《小Q》

前者改編自韓國青春喜劇《偉大的願望》,後者則改編自日本知名治癒神片《導盲犬小Q》

可惜,兩部電影在原有劇本的基礎上,不僅照搬了部分分鏡、臺詞,而且劇情也無甚新意。

這就導致它們在評分上遭遇了“降維打擊”:一部從7.4跌到5.4,另一部從8.4掉到6.7。


為了不重蹈覆轍,電影監製陳思誠一開始就強調:“我要求攝影和導演都不許看原版。”
而他特意挑選柯汶利作為導演,也正是看中了他的國際化風格,希望他能為觀眾帶來新鮮感。

左:導演 柯汶利 右:監製 陳思誠

能讓本片有資格從包圍圈中脫穎而出的,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優勢:

極富衝擊力的視聽語言。

而這,正是柯汶利的秘密武器。

無論是冷峻肅殺的色調、黑白分明的打光效果,還是頻頻出現的面部特寫,都有助於引導觀眾入戲。

再加上,電影不僅致力於向韓國犯罪片的氛圍靠攏,又有日式本格推理的基調。

因此,每當需要彰顯懸疑氛圍時,便會出現

升格鏡頭。

除了能夠呈現諸多細節之外,也在無形中延長了觀眾對於後續劇情的期待。

再比如,泰拳比賽與警民互鬥時,利用平行剪輯構成的映照關係

可以說,本片對鏡頭語言的利用相當高效,以至於你幾乎找不到一個無用的鏡頭。

不僅如此,片中對於雨景的運用更是可圈可點。
千萬別小看它,同樣是雨,在各種類型片中會發酵出截然不同的化學反應。

它既可以帶有童話色彩,也可以是曖昧的,甚至還可以具有魄力。

例如,雨景在《天氣之子》中就自帶唯美濾鏡。

得益於新海誠對“手繪動畫”的迷戀,電影中每一滴水珠都質感分明,令人驚豔

而動態的雨,就像是整座城市的吐息,它輕盈、通透、曼妙,似有生機。
看到這薄霧般氤氳濃郁的雨,你會情不自禁地想要與它共舞,被它浸潤。

同時,它還具有推動劇情的作用。

連綿不絕的大雨意味著主角帆高內心的迷茫、低沉,並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困境

而在《南方車站的聚會》裡它就成了營造曖昧氛圍的利器。

在雨水的掩映下,人心變得朦朧、善惡難辨。
就連鏡頭,也彷彿沾上了揮拂不去的水漬,讓你始終看不清故事的走向。

不僅如此,“雨水”在某種程度上又與“血液”“黑暗”存在一體共生的關係——

雨水融入黑暗,黑暗又籠罩罪惡,於是一個絕佳的故事舞臺就此浮現。
正因如此,雨夜才會成為黑色電影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說回《誤殺》。

影片末尾,主角一家人被拉搵押到墓地旁,等待最後的判決。

如果開棺之後,他們殺人埋屍的罪行被坐實,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比殘酷的結局。
此時,不斷流淌的雨水配合特寫慢鏡頭,如實地呈現出人物內心的掙扎:忐忑、不安、恐懼。

等到命運揭曉,關鍵證據憑空消失,主角一家反殺成功。

緊接著鏡頭一轉,每一顆雨滴都如釋重負般墜落,順帶洗刷了主角臉上的血跡。

這傾盆而下的暴雨,恰如審判庭上重重落下的法槌——它被賦予了“審判”和“解放”的權力。
李維傑一家就此逃過一劫,公平正義再度歸位。

至於,為何“決勝時刻”一定要發生在雨中?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當初李維傑強調自己影迷身份時,頻頻cue到的《肖申克的救贖》

回想一下,電影中最經典的一幕是什麼?
那當然是安迪成功逃出監獄的場景。
他從下水道中逃出生天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一邊盡情地享受雨水沖刷,一邊張開雙手仰天大笑。

很明顯,這場大雨意味著重生與勝利,而《誤殺》則是在向它致敬。

聊完電影在大方向上的優秀之處,再來聊幾處值得品味的細節。

全片有兩個尤為突出的意象。
一個是時間


為了凸顯時間的重要性,片中出現了不少相關細節——

女兒床頭的鬧鐘、一家人在羅統旅行時畫面左下角的日期;

警察找上門時,瓶中緩緩傾瀉的流沙(相當於沙漏);
牧羊人俯身撿起瓶子與汽車緩緩下沉的交叉鏡頭,暗示主角時刻處於危機之中。

另一個就是

電影中曾多次出現:被惡警槍殺的羊、老師課堂上講解有關羊的知識點、牧羊人帶領的羊群、僧侶牽著的羊。
為什麼非得是羊?
從表面上看,因為羊是種弱小的動物,一旦落單就會成為待宰的肥羊。

很顯然,其暗指的正是李維傑這類一無權勢,二無財力的平民。

與之對應,以拉搵為首的當權者則是負責管理這些羔羊的牧羊人

不過弱小並不代表只能坐以待斃。

就像民眾們為了反抗拉搵對李維傑的壓迫而聚集時,沉默的羔羊便成為了憤怒的羔羊。

於是,雙方的強弱地位瞬間逆轉——市長候選人都彭主動退出競選,拉搵被無限停職。

但是,這還不是全部真相。

“Sheep Without a Shepherd(沒有牧人的羊群)。”
這既是《誤殺》的英文片名,也是《聖經》中對於烏合之眾的一個描繪。

既然片名出自《聖經》,那麼不妨從宗教的角度來深入解析一下。
為什麼鏡頭中的羊多次與僧侶、寺廟一同出現?
答案很簡單,因為羊在基督教神話中有著特殊地位。

一方面,它有犧牲、獻祭品之意,既所謂“

替罪羊”。

對此,電影自然也有所體現。

第一次是“襲警事件”,無辜的小羊被惡警開槍打死;

第二次是開棺驗屍時,這隻替罪羊再次登場,由它點燃了群眾抗議行為的導火索。

另一方面,它又時常與惡魔形象掛鉤。
就比如,知名度極高的基督教惡魔

巴風特(又譯作巴弗滅),它的形象正是羊蹄、羊角、羊頭。
簡而言之,羊在基督教神話中本就是既代表純潔,又與邪惡掛鉤的動物。

19世紀法國神秘學家艾利馮斯·李維創作的“安息日之羊”,後來成為巴風特的官方形象

一旦理解了羊的雙面性、片名與“烏合之眾”的聯繫,就相當於手握一塊關鍵性的拼圖。

現在,終於可以解答出“羊”意象背後的深意——

當羊群失去理智,便淪為了烏合之眾,群體的力量自然也會走向“邪惡”。

這就是電影中那些為了李維傑奔走呼籲的善良群眾最後演變為集體失控的緣由。

假如用陳思誠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人們不知不覺被裹挾到一種力量當中,出於各種各樣的慾望的驅使,變成了其中一份子。”
由此可見,他還是希望電影能夠掙脫原版的束縛,所以才在片中揉入了更多的個人表達。

善與惡的劇烈碰撞,人性在困境中的徘徊,搖搖欲墜的公平正義,權力與暴力的共謀。
再加上大量可供解讀的細節,《誤殺》已然具備了優秀懸疑片應有的素質。
因此在我看來,本片還是挺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