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斯特里赫特到巴黎.一次七上八下的旅行


春节前出发的时候,经历过SARS的紧张的北京人才刚刚开始采购口罩。当时虽然觉得措施有一些滞后,但以为有当年的经验教训,在补救之下疫情会很快得到控制。

行程过半,各国陆续开始限制中国人入境,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倒数第三天,法航撑到最后还是在员工和工会的压力下,宣布停飞北京和上海的全部航班。

声明之后不到两个小时,法航app里的机票状态自动变成了经阿姆斯特丹中转的南航,很快也收到了中文客服的电话通知。一直让我不太有信心的法航,关键时刻竟然很靠谱。不过真正的亲人还是我们自己的南航。回家那天在阿姆斯特丹机场看到熟悉的“大白菜”,七上八下了几天的心才终于放下。

然后来说说这次遇到的喜欢的地方。虽然有一段时间不能出门,不过被禁锢的生活更需要有期待,对吧~

马斯特里赫特 Maastricht

历史书里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即使不知道内容,大约也记得这个名字。1992年欧洲12国领导人在这个荷兰与德国、比利时的边境附近的小城签订的条约,勾勒出后来的欧盟。

虽然被比利时和德国包围,马斯特里赫特却保留着很荷兰的小清新。弯弯曲曲的窄街,散落着中世纪留下来的教堂,教堂的回廊里摆着教区小朋友圣诞节时用红酒瓶塞做的耶稣诞生的场景。清晨坐进小清新的咖啡馆,荷兰人把娃装在自行车斗从窗前经过。喜欢上这个城市,大约就是因为这些画面。



亚琛 Aachen

在欧洲的历史里,亚琛是个躲不掉的城市。

西罗马帝国之后第一个统治西欧皇帝查理曼大帝在罗马加冕后就把首都定在了亚琛,一直到他死后被安葬在亚琛。查理曼时期开始建造的亚琛大教堂是亚琛的标志,早在1978年就被UNESCO列为第一批世界遗产。从公元936年开始的600多年间有31位皇帝和12位皇后在亚琛大教堂加冕。大教堂和市政厅里恢弘的加冕大厅都记录了这座小城曾经的辉煌。

走在亚琛的街头,会看到很多活力四射的年轻面孔,城里的亚琛工业大学是世界最顶尖的理工大学之一。市中心的每一条小路,转过街角总是能看到大教堂到尖顶。不同的时代在这座城市交织出独特的气质。



波恩 Bonn

想象中和波恩的相遇应该是在樱花绽放的午后,没想到现实却是个飘着小雨的冬日清晨。

柏林墙倒掉后的30年,时光渐渐带走了这个曾经的联邦德国首都的政治氛围。洛可可风格市政厅前那个肯尼迪发表过演说的大楼梯,静静地面对着广场上熙熙攘攘的周末集市,德国大妈拖着小车在摊位之间穿梭。隔壁街上贝多芬出生的房子,是城里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修缮中的波恩大教堂,是德国最古老的大教堂之一,也曾经作为科隆大主教的教座。穿过大教堂旁边的集市,遇到熟悉的糖果店——原来小时候被我像宝贝一样一天一只数着吃的HARIBO小熊糖就是波恩人的创造。



城堡

在德国住了两个城堡——科隆附近的Schloss Bensberg和摩泽尔河畔的Schloss Lieser。德国人特别有骑士情结,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城堡酒店。

建于18世纪初的Schloss Bensberg是普法尔茨选帝侯威廉二世送给妻子美第奇家族的玛丽亚.路易莎的宫殿,因为她爱上了从这里眺望科隆的风景。冬日的清晨当科隆大教堂的尖塔从窗外慢慢散开的晨雾里露出来,新的一天就从惊喜中开始。


摩泽尔河畔19世纪的Schloss Lieser有更童话的造型,虽然它只是一个富商的宅邸。商人从入住城堡开始在附近的山坡上种植葡萄酿酒,这种传统一直保留到现在,Schloss Lieser的葡萄酒本身也小有名气。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城堡的餐厅吃到了迄今为止最好吃的一顿德餐,这在以难吃著称的德国绝对是宝藏般的存在了。


卢森堡 Luxembourg City

从严肃的德国进入说法语的卢森堡,时髦、活泼还有食物全都感觉很惊艳。餐馆的大叔端上甜品,说:“这是梅子冰激淋,加了番茄酱……”,看我一脸懵,又纠正说:“当然不是番茄酱,是草莓酱!”


然而这草莓酱看起来真的很像番茄酱

建在山谷和悬崖顶端的卢森堡市很有层次地被分成了上下两层。悬崖顶端的老城,从公元10世纪开始在两条古罗马要道的交错的地方发展起来,慢慢成为中世纪欧洲最坚不可摧的防御堡垒。山谷里的彩色小房子像玩具一样沿着阿尔泽特河排开,画出另一幅田园风光。贯穿卢森堡全境的阿尔泽特河最终汇入摩泽尔河然后和摩泽尔河一起并入莱茵河。

清晨噼里啪啦一场冰雹之后,一条彩虹刚好跨过山谷连起老城和欧盟机构云集的新城。欧洲的冬天,只需要一点点阳光就很美貌。


梅斯 Metz

比起德式的阿尔萨斯,洛林小城梅斯更像纯正的法国城市。

一直到16世纪都还属于“德国”的梅斯有一个华丽的大教堂,教堂里6,500平方米的彩玻璃,有很多是14到16世纪的原装。教堂周围16、17世纪的小巷,藏着法式风情的小咖啡馆。几乎每个法国城市都有的室内市场,像法国人一样在海鲜摊位开一打生蚝加两杯白葡萄酒。老城边缘中世纪的德国城门还记录着这座城市曾经的德国血统。

有点记不清喜欢上梅斯,是在高速公路上看到大教堂第一眼,还是在小咖啡馆,老板娘穷尽毕生英语帮我们点完单,端上来热乎乎的可颂,又或者是坐在窗前看汪星人遛着主人经过。但总之我喜欢这座小城。



特鲁瓦 Troyes

从公元9世纪一直到法国大革命之前,特鲁瓦都是香槟省地区首府。

1524年的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整个城市,特鲁瓦在16世纪经历了大规模重建。当时建造的木筋房子,大部分都保存到了现在。哥特式的特鲁瓦大教堂,室内被彩色玻璃映成温柔的紫色。窄窄的梳齿型小路,两边都是歪歪扭扭的木筋房子,像走在童话里。

在咖啡馆吃早餐,一个法国老太太凑上来问:“你们是不是中国人?”因为冠状病毒的传闻,警觉地回答“是的”。没想到老太太继续说:“我女儿在中国住过三年,在北京。我也去过,太美的城市!”瞬间被温暖到。



艾索伊斯 Essoyes

距离特鲁瓦40公里,这是一个冷清到过半房屋闲置的村庄,但雷诺阿在这里度过了25个夏天。

游客中心在村子里标出了雷诺阿曾经停留过的地点,周末会去的教堂,小河边曾经画下一幅画的长凳。雷诺阿死后被安葬在村庄的墓地,到现在雷诺阿家的后人还住在主路边那座粉色的小房子里。

在淡季没有遇到一个游客,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村子里慢慢溜达。开着小货车路过的司机看到我在拍照,特意停下车等我照完。喜欢这个地方,因为随处可见的善意。


一路走了四个国家,没有遇到传说中的歧视,大家都很友好。只要愿意相信,一定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是正能量更多。巴黎机场海关退税窗口的光头大叔打开窗口前先用口罩手套把自己捂了个严实,一边戴一边做着鬼脸跟我解释“不好意思,没有办法。”自我保护是人的本能,未必代表歧视。如果你也不希望有可能被感染的人在你身边,为什么要这么要求别人呢?

最后一晚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看到这样的告示牌,有点无奈地拍下来留念。被同一块石头再一次绊倒的我们,希望不会还有下次。


回来之后回头看这次七上八下的旅行,如果当时晚几天出发,也许我们会选择取消整个行程。目前的状态下,即使目的国不限制入境,也很难说会不会因为停航回不来。更重要的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没被感染。等到春暖花开时,这些地方一定会更好看,我们就一起乖乖在家等春天吧。

最后,希望不美好可以快点结束,所有人都能平安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