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爱你,与你无关

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但是你却从来不知道我是谁,我爱你与你无关。——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自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同名小说,是徐静蕾自编自导自演的一部作品。2004年该片获得了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最佳导演奖、金贝壳奖和第二十五届金鸡奖最佳摄影奖、最佳美术奖。电影用唯美的镜头讲述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通过时间线和镜头的切换,演绎了一个女人一生的爱情悲剧。

一眼万年,开始就注定了是场悲剧

影片开始,《琵琶语》先声入耳,凄美婉转的音乐声奠定了影片的悲剧色彩。影片从作家收到信开始,在陌生女人的回忆里正式进入了剧情。

初见作家时,女人还年幼,她懵懂天真,只一眼就爱上了风流倜傥的作家。有人说从一开始,少女的爱就卑微到了骨子里,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影片对少女心理的刻画很到位,父亲早亡,她跟着寡妇母亲住在一起,经济的拮据让少女无法不自卑。但她是教书匠的女儿,骨子里天然带有文人的风骨和骄傲,自卑和骄傲在她身体里交织着。

少女的爱像是墙上的藤蔓,不言不语却疯狂生长着。她的这份爱的确是自卑的,作家富有、成熟、风趣,但她贫穷、青涩、寡淡,这样的差距让她明白,她的爱只能是角落里一朵见不得光的小花。所以她经常躲在窗户后偷看作家,偷偷摸摸的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是这份爱也是高傲的。过年时,母亲煮好了饺子让她去送给作家,这是一个绝佳的接触机会,但是少女不愿意去。她知道,母亲想要巴结作家,她去了脊梁就弯了,她和作家的距离变得更远了。

这种矛盾的性格在少女时期的她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母亲要改嫁,临走前的那个夜晚,少女在作家门口等待,可只等到了带着醉酒女人回来的作家。她是想要道别的,可是高傲和自卑同时在她身上发酵着:高傲让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自卑让她不敢和作家怀中那个成熟有风情的女人相比。所以她终于还是默默的走了,带着她不为人知的爱情。

自以为遇见了爱情,其实只是天边一朵摸不见的云彩

少女在山东待了六年,没有一刻不思念着作家,所以她考上了北平的女子师范,又回到了这座作家生活的城市。她住在作家对面,只隔着一条胡同,每天仍然像是少年时那样偷窥作家的生活:他依然不缺女人,莺燕环绕。

青年时期的女人出落得很标致,她引起了作家的注意。时局动荡,女人和同学们一起在街上游行,枪声打破了平静,混乱之时她被作家带到了报社躲藏,两人正式有了交往。电影在这里迎来了转折,色调一改低沉压抑变得明朗活泼,音乐也变成了欢快的小提琴,就像是女人的暗恋一样,仿佛从黑暗走到了光明。女人等尝所愿地把自己交给了作家,而后两人有过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他带她一起开车出去玩,他教她使用打字机,可以说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但是这样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作家收到了电报要去宛平,他承诺说回来就去找她。女人一直等着他,可他回来之后却再也没找过她。电影中的细节让人心酸,像是画面里被人啃掉一口后腐烂的苹果一样,女人被作家啃了一口就忘记在角落了。在作家眼中,她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一样,自始至终,只有她认为这是一场爱情。更不幸的是,她怀孕了。爱情美梦破碎,这个孩子成为了爱情的延续,被遗忘的她不愿被作家看低一等,于是离开北平,生下了这个孩子。

我爱你,与你无关

镜头一转,八年过去,女人一改青涩成了成熟貌美的模样。她仍然爱着作家,爱着作家的孩子,为了让孩子有优渥的生活环境,女人心甘情愿沦落风尘,成为了空军军官的情妇。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作家,但是天意又让他们重逢了,两人甚至有着相同的圈子。成熟有韵味的她再次入了作家的眼,作家只是稍微勾了勾手指头,她就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她当然知道作家不爱他,她的爱那样卑微又那样坚韧,如她所说:“朋友算什么?自尊算什么?下一次我还会这样,你的声音有一种神秘的的力量,让我无法抗拒,经过十几年的变迁,依然没变。只要你叫我,我就是在坟墓里,我也会涌出一股力量站起身来,跟着你走。”

影片里有很多前后呼应的画面:离别的话和凋谢的白玫瑰。作家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女人等他。这和上一次分别何其相似,女人尝试着唤醒作家的记忆,可作家没有将她记起。她死心了,但是离开时要走了一只已经枯萎的白玫瑰。女人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知道作家并不爱她,否则他不会认不出来她。她爱他,她渴望着能得到作家一星半点的爱情,可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去祈求他的怜悯,更不会允许她死缠烂打让这份感情蒙上阴影。

这份爱情,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结尾时,《琵琶语》再次响起,预示着结果的悲剧。女人的孩子意外去世了。孩子是她精神世界的支撑,孩子没了,她也活不久了,这场一个人支撑着的漫长的暗恋也终于结束了。

结语

相较于小说而言,电影在徐静蕾的改编之下有了新的理解。小说里的陌生女人是彻头彻尾的卑微者,可是导演徐静蕾本身就是一个独立女性,这段西方爱情被她中式化改编之后,陌生女人的卑微中多了些许傲骨。陌生女人一直都是有气性的,她会反抗母亲,会拒绝有权有势的军官,只有在面对作家的时候,她温顺地像只猫。这并不见得她因为这段爱情变得卑微了,相反她一直在用平等的目光看待作家,她要平等的爱情,如果得不到,她就离开,然后继续等待。不过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悲剧的核心从不曾更改。爱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但爱情需要有人回应,陌生女人这一生终是如一缕烟飘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