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画不喜,是公主与宦官之间的虐恋,还是文人墨客的牵强附会

中国画是中华文化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其发展历史相当久远,可追溯到先秦战国时期的帛画艺术,其后历经无数文人墨客研究创新,逐渐形成以人物、山水、花鸟三大科为主的国画体系。每一个不同的历史时代,都具有不一样的风格韵味。

宋代作为中国古代经济文化的一个黄金时期,期间涌现的画作名家不计其数,当间诞生的绘画更是给后世留下无数的瑰宝。笔者虽对国画,特别是宋代花鸟画并无太多的研究,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通过画作去了解那个时代的历史、人物与故事。

北宋初年,花鸟画的代表人物为以黄荃为代表的“黄派”,其画作风格富贵华丽,深受皇室的喜爱,也成为希冀进入宣和画院供职之人的首选创作手法。这一局面随着一位叫做崔白的画师加入后逐渐改变,崔白有幅代表作名为《双喜图》,原作有两幅,现今分别珍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与台北博物馆。

名为《双喜图》,实际画中展现的内容却与喜毫无关系,近两米的画卷中,只见主角为两鹊一兔,一鹊伫立枯木之上欲引翅而飞,另一鹊从画作右侧飞入,似与狂风对峙,鸟羽凌乱峭立。与之相对的是地面驻足回首,似乎被两只灰喜鹊惊颤到张皇失措的野兔。枯树、寒风、鸟兽、荒草在这画作中糅为一体,展现出一幅生动自然、秋风萧瑟之景,这与以往富贵典雅,浓墨重彩的黄派创作手法大相径庭。

崔白的《双喜图》一面世,引发当时画坛震动,其独特的创作风格,即继承了“黄派”花鸟创作中造型独特,勾勒精细的特点,同时极具个人创作特点,这对当时花鸟画往写生,写实的创作方向做出极大的贡献。

似乎是人的天性,人们都热衷于在每一件精品背后,添油加醋一件逸闻趣事,《双喜图》亦然。在《双喜图》诞生之际,大宋皇宫内也发生一桩皇室丑闻。

原来,大宋仁宗皇帝为了补偿自己亲生母亲李宸妃,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兖国公主嫁给自己表弟,即公主的表叔李玮。李玮其人颇具诗书才气,画作更是天下皆知,但长相却不得人意,因此兖国公主对于这桩婚姻极其排斥,对李玮亦是毫无尊重之意,以至于陪嫁奴仆对李玮同样无敬重之举,常常跟随公主欺辱李玮。

某一天,李玮之母杨氏偷窥到兖国公主与内侍宦官梁怀吉半夜酌酒,恼羞之下的兖国公主夜叩宫门向仁宗皇帝告状。对公主无比宠爱的仁宗自是无所谓,令公主搬回宫内居住,为了给女儿出气,更是毫无理由便将李玮贬至卫州。

但这对于当时讲究礼制的士大夫而言,却是无法原谅,堂堂一位公主,只因为与夫家发生矛盾,即随意打开宫禁,实在违背礼制。以司马光为首的士大夫群体们纷纷引经据典上疏请求处罚兖国公主以正纲常。在士大夫多日奏疏逼迫下,更出于不时涌现的对生母李宸妃的感恩之情,无奈的仁宗皇帝只得褫夺兖国公主封号,将其陪嫁的亲近侍人统统撤走。

此后公主与李玮两人一直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一直到宋神宗时期,被加封为楚国长公主的她在一人独处中郁郁寡欢而亡,年仅33岁,而李玮也被为姑姑出气的神宗皇帝再贬为郴州团练使陈州安置,两人婚姻才至此终结。

正是基于《双喜图》与此桩皇室丑闻发生时间相近,于是文人们将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事物联系在一起,表示《双喜图》深层次上是对兖国公主不幸婚姻的同情,在这些故事中,两只灰喜鹊是兖国公主与精神恋爱对象梁怀吉的映照,而灰兔即是在这桩婚姻中被牺牲的李玮,为了让故事更具传奇性,李玮从一个画坛才子沦为暴发富嘴脸的反派角色。

是生拉硬拽的掰扯,还是事实如此?纵观整桩事件发展的过程,公主与驸马婚姻悲剧的发生根源在于仁宗皇帝。一边出于对生母的愧疚与感恩,一边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仁宗皇帝的选择是乱点鸳鸯谱。 兖国公主嫁给一个长相丑陋,同时辈分又高于自己的陌生且丑陋的男人,这对于获得宋朝第一个封号公主的兖国公主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身份的不对等与长相的不对等使得两人间出现不可磨合的矛盾,这是不幸婚姻发生的根源。同时,偷窥事件爆发后,士大夫们的入局,更是将原本夫妻之间的矛盾,上升为皇室亲情与礼法之间的冲突,这无疑使公主夫妻之间的矛盾更加无法调和,以至于最终形成悲剧。甚至为了给公主违背礼法的不当行为板上钉钉,于是给兖国公主打造一个精神出轨的形象,这与以往士大夫文人给政敌盖棺定罪的行为何其相似。

至于《双喜图》的暗喻,只怕也是为了让事件更容易传播而强行附会之举,要知道创作《双喜图》之时的崔白已然近60岁高龄。且不论一位醉心创作的大师是否会参与到这八卦逸闻中,还特意创作一幅佳画来暗喻一番,是否显得多此一举。更何况崔白创作一生,进入皇家画院更是终生目标,崔白有必要为了八卦一番而得罪皇家?可见将《双喜图》与兖国公主的不幸婚姻联系在一起,更多的是文人墨客牵强附会罢了。

《双喜图》全幅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