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及華語懸疑,臺灣電影絕對不容忽視。
2002年港臺合拍的
2017年,一部《目擊者之追兇》又成為翹楚。
向來敢於直面黑暗的臺灣電影,不斷在華語類型片中製造著驚喜。
去年,臺灣懸疑再度出擊,來勢卻小巧而鋒利——
《小美》
海報用透視構圖放大了逼仄空間的不安感,一個模糊的女性剪影,一半暴露在視線裡,一半隱藏在黑暗中。
這是影片的基調——
粗糲、冷峻、黑色。
新人導演黃榮昇的長片處女作,耗時三年多。
由金馬獎最佳導演鍾孟宏擔任監製兼攝影,《大佛普拉斯》導演黃信堯獻聲旁白。
入圍柏林電影節最佳處女作,在臺灣地區電影節的提名,掰著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雖說《小美》最終只收獲了臺北電影節的最佳攝影獎,但各種提名,已經代表了業內對片子的肯定。
影片開始於一起失蹤事件:
少女小美人間蒸發。
攝像機依次對準與她有交集或者有能力找到她的9個人,透過訪談追尋小美的蹤跡。
這9個人的身份分別是:
吝嗇的房東,同父異母的哥哥,遠在臺東的母親,戀愛中的男友,同鄉前男友,服裝店的女老闆,神神叨叨的靈媒,好色的經理,以及海邊偶遇的攝影師。
隨著訪談的深入,小美的人生愈加完整,但帶出的疑點也越來越多。
不同角色口中的失蹤案,像是一樁羅生門,細究之下總有蹊蹺的地方。
比如:
房東為什麼會武術?
女老闆為什麼懂嗑藥?
前男友為何那麼內疚?
得知女兒失蹤的母親為何淡定自若?
而官方放出的另一張海報,像一張棋盤——
圍棋的起手講究從邊角下起,因為兀自立於中央的棋子難以馳援、難於守邊,最易成為死子、廢子。
圖中缺失的小美,卻像被拿掉的孤子,沒人能阻止她,墜入自己的無間輪迴。
影片以偽紀錄片形式,拆解了故事,卻始終保持著神秘感。
比如,哥哥在受訪時,小美從暗處隱隱走出,再現了剛剛描述的情境。
比如,在男友的一段回憶當中,人物表演和臺詞從場景中無縫抽離,隔著鏡頭跟觀眾對話。
這種類似舞臺劇的表現形式,打破了“記錄”與“劇情”的界限,構建了虛擬與現實的曖昧交錯。
導演黃榮昇表示,這部電影想剖析的,是被忽略的邊緣人,呼籲大家關心身邊的朋友,避免遺憾發生。
小美因嗑藥而成為眾人口中的“阿邊”,沒有什麼朋友,卻對人說自己有很多朋友。
每個角色都說自己對小美很好,卻對她的下落不感興趣。
小美與周圍社會的關係是疏離的,9個人看似不少,但全部揉捏起來,卻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形象。
影片融入了大量象徵和隱喻。
多次出現的尿布、面具、黑洞,以及略帶驚悚感的“Faustis dead”塗鴉,在影像之外擴充了更多寓意。
Faust意為浮士德,是歌德筆下為獲得知識和權力,而向魔鬼出賣靈魂的人。
映射的正是作為癮君子的小美。
女老闆說:嗑藥的人最常講
好旅程像光速列車一樣可以忘記煩惱,每個人都想要,壞旅程則是把你拉下不見底的地獄。
嗑藥一時爽,嗑完火葬場,可惜小美的毀滅,本可避免。
有一個細節殺姐印象很深,房東、前男友、經理等人在面對追問時,總會表現出憤怒、慌張與揶揄。
很顯然他們的敘述中摻雜了某種隱瞞,甚至是消費。
看靈媒的這個表情,是不是似曾相識?
就在前不久,流浪大師登上熱搜,圍觀者的表情都是如此。
從當年的大喜哥、犀利哥,到如今的流浪大師。
相當一部分人把他們當做小美一樣的“阿邊”,在留念合影、主動搭訕時,大多抱有一種消費的態度,只要有他們,流量就不必擔心。
但沒人會關心,這些人內心真正的訴求。
當“流浪大師們”的離奇遭遇,被大眾看膩了之後,許多人立馬一鬨而散,尋找下一個熱點。
容易熱的東西通常涼的也快,這或許也是人世間最大的涼薄。
說到這裡,殺姐想起張國榮臨死前的那句話:
我一生未做壞事,為何這樣?
電影《小美》想要發出的,正是這樣的概嘆。
對於小美、流浪大師這樣的“阿邊”:
不為了一己之私,而去隨意僭越他們的生活,應該是這個社會最起碼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