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八家」里最有爭議的篆刻名家

“西泠八家”裡有一位篆刻家是印史上頗具爭議的,喜歡他的,說他是“天機所到,逸趣橫生,故能通兩家(陳豫鍾、陳鴻壽)之驛,而兼具其美。”(清郭麐《補羅迦室印譜序》)“精心嗜古,邃金石之學,篆刻得陳秋堂傳,能盡各家所長”(葉為銘《廣印人傳》);不喜歡他的,說他是“流及次閒,偭越規矩,真自鄶爾。而習次閒者,未見丁譜,目謂浙宗,且以皖為詬病……餘常謂浙宗後起而先亡者也。”(清魏錫曾《吳讓之印譜跋》)“吾家次閒出,變本加厲,俗工萬輩效尤以覓食,而古法絕矣。”(清趙之謙《杭四家印稿序》)也有人把責任歸到後來人身上,說“後人不善學,豈能歸罪於次閒”(趙宏《篆刻研究》);也有直接把浙派衰落歸罪於他的“有意表現斧鑿之痕,鋸齒燕尾,千篇一律,浙派程式已趨結殼”(李剛田《篆刻學》)。篆刻是藝術,欣賞藝術當然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無關對錯,站在自己審美立場上的評論都無可厚非,今天且讓我們來看看這位爭議比較大的人物吧。

(趙之琛和他的託興毫素)

一、個人簡介

趙之琛(1781-1852),錢塘(也是浙江杭州)人。字次閒,號獻父、獻甫,又號寶月山人,齋號補羅迦室。趙之琛的祖父趙賢、父親趙與浙派宗師丁敬、陳豫鍾等人交往密切,趙之琛幼承家學,聰慧穎悟,篆刻拜陳豫鍾為師,但受陳鴻壽影響更大,以仿漢製為長,早年印作頗有可觀,惜晚年刀法精熟後,刀法趨於程式化,故何元錫稱其“素負鐵篆之名,所刻合作者甚少,蓋印之所貴者文,文之不貴,印於何有?不究心於篆而徒事刀法,惑也”。趙之琛一生治印數量之多可以萬計,是“西泠八家”之最,今存印有千餘枚之多。他的篆刻得力於他深厚的金石文字功底,他曾為阮元摹刊鐘鼎款識,阮元“《積古齋彝器款識》半出次閒之手”(葉為銘語)。

(趙之琛和他的神仙眷屬)

趙之琛書法兼工隸篆,善行楷。繪畫亦精,善草蟲、山水、時人頗重之。趙之琛多才多藝,負盛名而無驕然之色,篤信佛教,性情平淡,不將世俗紛擾掛於胸懷,一生不仕,閉門創作,至72歲逝世。他的兒子趙懿、學生楊與泰、陳祖望等都素有印名,卓然成家,為浙派傳承做出了很大貢獻。趙之琛有《補羅迦家室印譜》傳世。

(趙之琛的繪畫)

二、印學貢獻

趙之琛似乎是浙派的罪人,因為到了晚年,趙之琛成為浙派的代表,人稱其為“集浙派之大成”。也正因此陳鴻壽、趙之琛二人的作品遂成為後人學習浙派的重要取法對象,趙之琛於章法、刀法之精能、嫻熟已臻化境,當時無出其右,後世也鮮有可及者,後世以刀法見長的大家“鄧派”大師吳讓之就極服膺趙之琛(趙之謙《書揚州吳讓之印稿》語),足見其刀法精熟程度。但可能正因為刀法精熟,最終落入過分追求刀法,而忽略了字法、篆法的追求,再加上大量的應酬之作,作品出現程式化的趨勢,甚至被後人稱為習氣,僵化,最後終於成為浙派沒落的“罪人”,但實質上,在具體操作上,趙之琛還是有很突出貢獻的:

1、細白文印“切玉法”的精擅。篆刻一向有“白文忌細、朱文忌粗”的說法(當然,現在這一點早已打破)細白文印創作極不好安排,而在趙之琛這裡,他的細白文印,借鑑漢玉印白文印的“切玉法”找到了細白文印的出路,這一點,是有突出意義的,甚至可以與後世吳昌碩解決粗朱文相比美。看一方他的細朱文印:

(慣遲作答愛書來)

2、提倡朱文印的方圓並用。浙派一向以方浙蒼莽為特徵,但是在趙之琛這裡,他在“泰順潘鼎彝長書畫記”一印的邊款裡說:“仿朱文以活動為主,而尤貴方中有圓,始得宋、元遺意,此作自謂近矣……”已明確提出了方圓並用的概念,這其實是某種程度上的“創新”和突破(這也正是浙派“思離群”精神的精髓),只是這個突破並不顯眼,放在印史發展過程中,只是一個審美規律的發現,因此並不顯得重大罷了。

(泰順潘鼎彝長書畫記)

三、篆刻作品

趙之琛一生創作頗豐,且有印譜傳世,所以不缺作品,來看看他的作品:

(更生)

(神仙眷屬)

(俠骨禪心)

(家住錢唐第一橋)

(孝敬忠信為吉德)

(小魯詩草)

(好風相從)

(自憐無舊業不敢恥微官)

(雲渚)

(靜妙)

(魚雁)

(蓮海)

(求真)

(身其康強子孫其逢吉)

(臣醇)

(潘鼎)

(老聽)

(癸巳進士)

(朝朝染翰)

(身其康彊子孫其逢吉)

(二山)

(託興毫素)

(琅琊郡)

(在山泉水清)

對於趙之琛的評價,我們認為晚清名家趙之謙的評論是站在一個比較客觀的立場來評論的,並用拙巧的多寡來衡量浙派諸家的成就,他在《書揚州吳讓之印稿》中說:“浙宗見巧莫如次閒,曼生巧七而拙三,龍泓忘拙忘巧,秋盦巧拙均,山堂則九拙而孕一巧”如果站在“寧拙毋巧”的審美立場上來看,趙之琛是“成也刀法,敗也刀法”的。

(【印人傳】之26,部分圖片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