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万岁︱八一

“共产党万岁,共产——”

砰砰砰三声枪响。

多年后,枪声隐去,风雨大作的夜晚、大雪纷飞的白天,都有人听到过飘忽的呐喊。

老人说:“是胡久福喊的,在1934年11月28日夜晚。”

《裕州志》载:“1934年对匪中央苏区第五次围剿胜利,匪鄂豫边苏区根据地被我十万大军围堵截击,敌红二十五军近3000人突出我重围撤离罗山何家冲,向北逃窜。敌匪首是军长程子华、政治委员吴焕先、副军长徐海东。

11月26日于方城七里岗遭我四十军庞炳勋部一一五骑兵旅、民团共万余人伏击。适逢寒流,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气温零下20余度。激战一昼夜。11月27日夜,匪军乘夜色突破堵击向北逃窜。”

《方城县志》载:“我二十五军在战略转移中,遭敌伏击于独树七里岗。激战一昼夜,11月27日子夜我二十五军穿越方城大关口向北过河湾、孤石滩、杓刘、果木庄、神林、入张良、熊背、下汤挺进伏牛山。

是役,我军牺牲一百余人,伤二百余人,重伤五人。鄂豫边工委书记张星江指派方城地下党组织,设法隐藏四人于农家,每人发大洋六块。11月30日三人被敌收索出,被杀害在许南公路旁。”

《二十五军军史》载:“血战独树镇,是红二十五军生死攸关的战斗。是役,军政治部组织科科长刘华清左腿受重伤,发六块大洋,被要求留下隐藏农家。但他态度坚决,要求继续长征,乘军政治部秘书程坦战马到达陕北。时年十七岁。”

独树张庄农民王永会说:“那天晚上是我和张星江一起给红军带的路。那晚雪大,天敌人追得急。”

砚山铺农民张三辅说:“有个商人模样的人把四个伤兵隐藏在我家里,给我五块大洋。我把他们藏在地窖里。第二天晚上我给他们送饭时,剩下三个。走的那个叫胡久福,他说要去追赶队伍。30日民团来了,把剩下的三个抓走了,都是十六七岁的娃子啊!我不知道谁吿的密。”

赵庄郑福才说:“天冷清明儿时,起我来拾粪,见一个人一瘸一拐走,手里拄个老枪。我吓得没敢吭声,他还问我见没见有军队。”

河湾村贺自明说:“我和俺娘在屋里烤火,有人敲门,我一看是个是个伤兵,手里拄着枪,他说,你别怕,我来找点吃的。说着掏出一块大洋。钱我没要,我娘给他煮红薯粥。正要吃。贺九富带领保里面的治安队来了,二话不说,就把他抓走了。说他是共匪。不过我看这个人挺好的,哪里像匪。”

贺九富说:“我对不起胡久福啊,对不起党委、政府。我有罪。那天我刚从保里开会回来,那个会说的就是捉拿伤兵的事,抓一个赏三十块大洋。正在闲逛,看见胡久福,一看就知道是落伍的伤兵。

我就报告给了保长。保长就报告给了镇长贾振西。镇长来之前保长把已胡久福抓到保里。下午镇长带领个五个警察来了。胡久福一言不发,怒目圆睁。傍晚时分,镇长和警察把胡久福带到东岗,面对着胡久福打了三枪。

人家眼都没眨。村里人听说枪毙共匪,都来看热闹。政府把奖金给我。我买个七寸厚的柏木棺材。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贺七富说:“那天,下着细碎雪粒,刮着紧风,天冷的很。胡久福面朝北边,对着枪口,忽然高呼,共产党万岁,第二声没叫完,就被枪打倒了。连着三枪,都打在胸口上了。血很快就流出来了,淌在雪上。

惨啊!胡久福眼睛一直瞪着。说来奇怪,喊了共产党万岁之后,忽然飘起鹅毛大雪,一会把他淌血的身子盖住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共产党,可我佩服这个人啊!人家是条汉子。”

众人说:“胡久福高呼共产党万岁,声音很大。后来我们常听到“共产党万岁”的呼喊声,在山谷回荡。尤其在下雨、下雪天。”

贺六富说:“胡久福十七八岁的样子,黑而瘦。他左腿受了伤,身子虚弱,望着北方,对镇长贾振西说,你们记住,我是共产党,我叫胡久福。后再没有说话。听口音像南方人。村里人敬重、服气人家不怕死啊!第二天我们几个用石头把他厝在原地。以后人家家人来着了有个记号。”

《丹凤县志》载:“1934年12月10日丹凤庾店河战斗中,军长程子华手被打穿,血流如注;副军长徐海东被子弹从面部灌入、从后颈出,昏过去。”

《二十五军军史》载:“徐海东开国大将,亲属66人被国民党军屠杀。”

《泾川县志》载:“吴焕先在1935年8月21日在四坡战斗中英勇牺牲,时年28岁。吴焕先早年参加革命,其家六口人被国民党军屠杀。”

《中国革命史》载:“1935年9月16日红二十五军到达陕北延川县永坪镇与陕北二十六、二十七军胜利会师。”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贺九富被镇压,死前认罪。镇政府用他的那口大棺材重新安葬胡久福于牺牲地。

1950年10月1日,胡久福被认定为烈士。

1996年方城县政府在七里岗战斗遗址建立“红二十五军独树镇战斗纪念碑”。碑身正面军委副主席刘华清题词:“红二十五军独树镇战斗遗址。”碑身背面全国政协副主席程子华题词:“烈士精神不死。”

1997年10月22日,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大会”上,国家主席、军委主席江泽民说,四渡赤水河、飞夺泸定桥、血战独树镇等,是我军历史上生死攸关的战斗。

2002年平顶山民政局,迁葬胡久福于河湾村东岗南坡,墓向朝北,后有黄土岗,前有流水,远有青山。立大理石碑,碑身正面书:“红二十五军韩先楚团,三营营长胡久福。江西人。”碑身后面详述其事。

2017年胡久福侄子到其墓前祭奠,并到红二十五军独树镇战斗纪念碑前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