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艺术病——艺术孤独症

这是艺术史上黑暗而沉重的一个局部,诉说着那些将凝视深渊过久的人们擢取入深渊的,人性中难以回避的沉痛。

“你就是这道黑暗却强烈的光束,从属于你的夜晚中,照亮了他们曾经看不见的白天。”

就像爱德华·勒维在他的遗作《自杀》中写到的一样,那么多触到了生命与人性中黑暗面的艺术家却留下了旷世的遗产,幸焉不幸?

让我们看一看沉湎于某种艺术语言的艺术家们挣扎“求生”的历程。

01爱德华·蒙克

整个世界就是疯人院

“一天晚上我沿着小路漫步——路的一边是城市,另一边在我的下方是峡湾。我又累又病,停步朝峡湾那一边眺望——太阳正落山——云被染得红红的,像血一样。我感到一声刺耳的尖叫穿过天地间;我仿佛可以听到这一尖叫的声音。我画下了这幅画——画了那些像真的血一样的云。——那些色彩在尖叫——这就是‘生命组画’中的这幅《呐喊》。”

呐喊,纸板蛋彩画,83.5×66cm,1893年,奥斯陆国家美术馆藏

疯狂是现代艺术作品中的一个条件,一个清晰的定理。蒙克表示,这就是今天的生活让我们所感受到的。因为承受痛苦和孤独而想在天空下呐喊的心情不过是理智的人在应对这个疯狂世界时的正常反应,根本称不上是痛苦的折磨。

蒙克以艺术家的眼光重新评估了自浪漫主义时期的精神病的界定,然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世上本不该有疯人院,因为整个世界就是个疯人院。

童年时代的蒙克最不寻常的经历,莫过于目睹死亡。他眼见双亲和手足接二连三地死去,严重打击了蒙克的精神与情绪,接踵而至的悲伤对其是深度的精神折磨。因此,死亡烙印在他年轻而敏感的心灵深处,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蒙克的作品呈现压抑且悲观的原因。蒙克在晚年说道:“病魔、疯狂和死亡是围绕我摇篮的天使,且持续的伴随我一生。”

玛利亚,1893年,布面油画,90×68.5cm,蒙克博物馆

手持香烟的自画像,1895 年,布面油画,110.5×85.5cm,奥斯陆国家艺廊

《对眼相望》

《焦躁》

《临终》

《青春期》

02马克·罗斯科

直觉而灵魂的,偏要被解析

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生于俄国的犹太人,1910 移民美国。年青时以兼职赚取费用求学,当过演员、场记、画家、侍者、挨过饿。1929年成为一所犹太教会的兼职教师,亦是表现主义 (TEN) 十的创始成员。

Orange, Red, Yellow, oil on canvas, 236.2×206.4 cm, 1961

“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对我来说,艺术是孤独的。无所谓什么画廊,什么收藏家,也没有所谓的艺术评论,当然也不涉及金钱。然而那却是我的黄金时代,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失去,也没有什么东西期望去得到。”


相比与罗斯科死后赢得的巨大声誉和财富,他生前的生活从经济和精神上都是困苦、焦虑和挣扎的,这便是时间对于艺术家的残酷之处。虽然好的作品总是被证明其价值,可是对艺术家本人而言却总是太迟。

1970 年,罗斯科的 9 幅西格拉姆壁画(为餐厅所做的作品)在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首展,而就在几小时前,罗斯科本人却被发现在纽约中城东 69 街的画室自杀。

此前,他服用了大量的抗抑郁药。他躺在鲜红的血泊中停止了呼吸,割开他手腕的剃刀就在他身旁,他终于走入他心中的“黑暗之光,死亡之光”。留下给观众的,只有那沉默不言的模糊色块,叙说着艺术家矛盾的精神世界。

那年,罗斯科 67 岁。


Blue and Grey, oil on canvas,1962

Orange and Yellow, oil on canvas,1956

Untitled (Red), oil on canvas,1970

03草间弥生

幻觉困扰,变为强有力的幻觉输出

草间弥生的作品从有记录以来便维持着两个重点:波点与重复。了解这两个要点,就需要对草间弥生其人有一些认知。

草间弥生出生在日本的一个富裕家庭,但她从小性情阴郁。10岁那年,她患上了神经性视听障碍,经她的主治医师诊断还伴随着精神分裂症。


草间弥生看到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斑点状的网,同时她也被大量幻觉困扰,因而常常有自杀冲动。她开始尝试用绘画释放恐惧,试着用重复的圆点把自己的幻觉表现出来并沉迷其中。

《White No.28》

《蓝网》

草间弥生认为这些点组成了一张巨大的捕捉网,代表了她的生命。

在接受Justin McCurry的采访时,她解释视野中的点、网和花朵道:

“我把它们称为我的重复视觉。我至今仍然能看到他们。它们覆盖着画布,长到地板、天花板、椅子和桌子上。

“然后这种波尔卡式的波点,移动到我的身体上,盖满了我的衣服和我的精神。”

《无限镜屋——男性领域》装置图,1965年

“千船会”,1963年

在草间一生的创作当中,“性”是重要的主题,她通过不断地描绘性、推动疯狂的性解放,在视觉上用性暴力来消解她内心的创伤。她在自传中提及:“我从童年到青春期的成长环境和经验,可能是我厌恶它的根源。我讨厌男性性征,也讨厌女性性征,这两者对我来说,都是我恐惧的对象。因此我拼命做那些厌恶的、不喜欢的、可怕的形体,然后超越它们”。

在被精神疾病折磨的痛苦里,手中的画笔是她自我救赎的唯一方式。艺术创作将她从濒临崩溃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挽救回来。草间弥生说,她还想再画100年、200年、300年,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也会用尽最后的力量去画。

世人给她贴上了很多标签:波点女王、和荒木经惟齐名的日本坏品位、世界上身价最贵的当代艺术家之一,但在草间弥生的眼里,自己或许只是一个“停止创作就会自杀”的精神病人。

草间弥生10岁时画的母亲肖像

精神孤独症的称谓非常不严谨,我知道。他们囿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状况,并不是一个“抑郁症”“孤独症”之类的名词能够一言蔽之的。怎样和自己的情绪相处?他人又怎样与他们相处?是放下执念远离艺术,还是奋不顾身烟花闪现。或者这并不冲突?

小艺有话说:

纵观艺术史,有一个大的规律,从中世纪后以来,艺术家的视角逐渐从宗教转移到个人身上,从歌颂神明到写实平民。尤其是20世纪,艺术的流派突然增多了许多分类,因为艺术家们不再局限于少数几种题材和技法。他们有各自不一样的声音想要呐喊出来,于是我们才可以得见更加贴近个人精神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