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別山下的“綠色進行曲”

2020-10-12 07:46:57 來源:中工網—工人日報

荒嶺成林海、青山變金山的背後,是幾代林業工人風餐露宿、鬥寒戰暑的接力奮鬥

聽,大別山下的“綠色進行曲”

工人日報-中工網記者 徐新星 通訊員 洪菊

“三九天挖穴整地,穿著單衣還直冒汗。”

“看著樹苗一年年長高,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

“這片林子是我們勒緊褲帶從牙縫裡省出來的!”

……

聽,大別山下的“綠色進行曲”

①20世紀70年代,原林場副場長、高級工程師張培從在林場勞作。

②20世紀80年代,林場職工在野外生火用餐。

③2003年3月,界巴衝林區職工張紹龍、徐玉傑把生活用品挑上山。

④2017年8月,林場職工鄭天才、柳士寬在檢查林區間伐生產。

⑤2017年12月,界巴衝林區職工陳其明、張可福在防火瞭望哨值班。

近日,記者走進河南省信陽市商城縣黃柏山林場,追尋這片遠近聞名的林場的歷史印記,在幾位老林業工人的講述中,那些篳路藍縷、接續奮鬥的點滴被一一展現。

青絲變白髮,荒嶺成林海,60多年彈指一揮間,大別山腳下的這片土地披上綠衣,惠澤周邊百姓,其所屬的林場更是蝶變為全國林業經營樣板。這背後是幾代林業人的苦幹、巧幹與敢幹。青山常在,青春不老。他們,用60多年的守望與擔當譜寫了一首“綠色進行曲”。

“大夥兒不比旁的,就比干活”

“山高坡陡石頭多,葛藤茅草滿山窩,年年冬天一把火,漫山遍野赤裸裸。”歷史上,黃柏山曾因戰火和砍伐等原因,幾十座山峰的樹木所剩無幾,只留下陡石和荒草,水土流失嚴重。

20世紀50年代,為響應國家“植樹造林,綠化祖國”號召,商城縣國營黃柏山林場成立,在這個“一腳踏三省,兩眼觀江淮”的大別山深處,一場轟轟烈烈的造林運動開始了。

“初建場時只有7個人,後來縣裡抽調了數百名社員,在場部背後的山坡栽植3000多畝杉木苗,這是黃柏山歷史上第一片人工杉木林。”重回曾經用腳丈量過的林場,年近八旬的第一代林業工人熊篤開在鬱郁林海中,徐徐打開記憶大門。

當年,熊篤開走了兩天兩夜才到林場。

“沒電,就用油松照明;沒糧,就啃窩窩頭,採野果充飢;渴了,就喝口山溝水……”那時,林場的辦公地在一座老廟裡,在居無定所的條件下,熊篤開和工友們搭草棚、睡地鋪,與荒山作伴,和野獸為鄰。

一開始,林場沒有苗木,沒有路更沒車,所有樹苗都靠人從30公里外的鄉鎮挑上山。

“星夜出發星夜歸。如果苗木不盡快栽下去,曬成乾的,存活率就會非常低。”熊篤開說。為了栽樹,人人手上磨出了血泡、掛起了老繭,臉由白變紅、由紅變黑。

當時有一首打油詩特別能形容林業工人的苦:“遠看像要飯的,近看像燒炭的,仔細一看是林管站的。”

然而,艱苦的生活磨滅不了他們火熱的激情。熊篤開的眼裡亮光閃閃,“那會兒,磨刀石可金貴,俺們中午一下工都搶著去磨刀。大夥兒不比旁的,就比干活,我比你幹得多,我就光榮。”

憑著這股拼勁,他們讓近6萬畝山林披上綠裝。

“牙縫裡省出一片林子”

20世紀70年代後期,大面積人工造林基本結束,黃柏山林場到處生機盎然。不過,這時人與林的矛盾顯現了。

對當地老百姓來說,林場的樹木是他們眼中的“錢袋子”“鹽罐子”。一些村民偷偷上山砍樹,趁著夜色運到外地賣錢。為了護林,每個林區都安排三四十個護林員晝夜不間斷地巡邏。

林場場長丁大軍告訴記者,當時許多護林點不通水電,燒飯用水都得到河溝裡挑,一個月就得下一趟山到20多公里外的地方挑糧食。白天要克服生活上的困難,晚上還要與盜伐分子周旋,由於夜間山上行走不便,往返護林點休息非常麻煩且耽誤時間,“許多人帶著被子,困了就找個地方席地躺下。”護林員呂世江在護林時,曾被盜伐分子綁在樹上,餓了一天一夜,第2天才被發現。

20世紀90年代末,偷樹現象漸少,護林壓力減輕,但林場經營卻陷入困境。當時,國有林場的管理體制改革後,都要自己“找飯吃”,一些林場陷入“越窮越砍,越砍越窮”的惡性循環。

2002年,餘英祿“接掌”林場時,這裡已揭不開鍋:員工工資發放不到一半,外面欠賬近百萬元,年底財務賬戶上5000元都不到……

痛定思痛。第2年,黃柏山林場在河南率先“吃螃蟹”,推行國有林場人事改革:一批人守業,一批人離崗,一批人另謀出路。

“把這些樹像孩子一樣撫育了幾十年,為‘吃飯’把它砍了,真不忍心,職工們寧可人下崗也不讓樹下崗。”餘英祿說,沒有一個分流出去的職工去他的辦公室“討說法”,為保護這片林子,一些人選擇犧牲自己,他們一步一回頭,捨不得、放不下的仍是親手栽下的一株株樹木。

“當年就省下100多萬元,相當於把500畝以上40年成材林留在了山上。”餘英祿說,“我們定下原則,林木蓄積的消耗量一定要小於增長量,有多少錢就發多少工資,這片林子是我們勒緊褲帶從牙縫裡省出來的!”

逆流而上接下“燙手山芋”

創業艱難,守成更難,轉型發展最難。能吃苦的林業人敢想更敢幹。

2007年,黃柏山林場剛剛走出困境——第一次有能力還貸170多萬元並爭取到600萬元項目款。當時,我國的許多林場都在千方百計把自己的山場出租以減輕壓力。一個“租賃山場,擴張規模,荒山造林,培育資源”的大膽想法卻在餘英祿的腦海裡漸漸清晰起來。

對一些人來說,那筆錢還沒有捂熱,接下這些“燙手山芋”會不會“敗光家底”?逆流而上的餘英祿壓力不小,但始終沒有動搖。

在他的推動下,黃柏山林場與周邊4個村組達成協議,投資400多萬元,租賃山場4.1萬畝並實施荒山、低產次生林改造等。這在全國都沒有先例。

由一個小型貧困林場蛻變為擁有10.6萬畝後備資源的中型林場。地盤擴大了,讓生態產業化、產業生態化成為餘英祿的心頭大事。

2013年,餘英祿等人提出“跨省辦旅遊”的大膽構想,讓兩個林區連成一片。當年,湖北麻城獅子峰林場與黃柏山林場旅遊公司達成合作協議,聯手打造黃柏山獅子峰景區。如今,這個景區已成大別山核心景區。

“全國幾千家國有林場中,林地相連卻分屬不同省份的林場很多,兩個林場與同一家旅遊公司合作,兩地政府協力打造同一個景區的卻僅此一家。”湖北麻城獅子峰林場黨委書記王建朝慨嘆說。

由“砍樹賣樹吃飽飯”到“看樹觀景吃好飯”,幾代林業人闖出一片天,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日子越過越美。

2016年,黃柏山林場與獲得“地球衛士獎”的塞罕壩林場一起成為國家林業局向全國推廣的森林經營樣板。

製圖:陳子蘊 受訪者 供圖

編輯: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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