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多人愛蘇東坡?人間有味是清歡,天才背後是通透

沒有完美的時代,但總有接近完美的人格

賈似道《悅生隨抄》轉引劉壯輿《漫浪野錄》中有記載蘇東坡說過的這樣一句話:“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這是一種赤子之心,也是一種大慈悲,大圓融,還是老子的“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的天地道德之境,人活到這個層面,就會放下過往,無意得失,放下怨憂,濾除雜念,放下言語,不再分爭,此境下的人,自然自性明朗,天心月圓。

在《潮州韓文公廟碑》一文中,蘇東坡替韓愈寫道: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是氣也,寓於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辨。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嶽,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此理之常,無足怪者。”

一個人的氣質是永不消亡的,即使形體不在,他作為人的這氣味兒卻依然充斥於天地間,那種庸俗之人的庸俗氣自然容易被泯滅,而那種浩然澄明之人留下來的氣則是萬古不朽的。正是:有的活著,卻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卻依然活著。《世說新語》中也有一則小故事,——質道季雲:“廉頗。藺相如雖千載上死人,懍懍恆如有生氣。曹蜍、李志雖見在,厭厭如九泉下人。人皆如此,便可結繩而治,但恐狐狸貒貉啖盡。”(庾道季說:“廉頗和藺相如雖然是千年以上的古人,依舊正氣凜然,經常使人感到虎虎有生氣。曹蜍、李志雖然現在還活著,卻靈魂空虛得像墳墓裡的死人一樣。如果人人都像曹、李那樣,就可以回到結繩而治的原始時代去,只是恐怕野獸會把人都吃光。”)

人的氣就是人最真而明的本性,這東西天生就自帶,不是借來的,也不是學來的,而是靠養,養好了它,它就在,它自然讓你光芒萬丈,無畏前行;忽略了它,它就消失不見,沒有它,你就只剩下行屍走肉,你就純粹只是一個空皮囊。

“一點浩然氣,千秋快哉風”,蘇東坡也正因為善養此氣,才不知善而善,才“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才覺得“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看到那種“蚊蚋睫中爭小利,蝸牛角上竊虛名”的人,蘇東坡也曾自嘆:“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但即使處於身不由己時,他依然保持著極度清醒的通透,並沒有被外在環境所困。他更是從沒有失去過內心的真我。

從“有高世之才,必有遺俗之累”的自知,到“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的篤定 , 從“合則留,不合則去”的決絕,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的了徹,從“此心安處是吾鄉”的信己,到“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的全己,從“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的大勇,到“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從容,從“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的堅決不自降其格,到“一任秋霜換鬢毛,本來面目長如故”的不改初心,從“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的出入自由,到“守道而忘勢,行義而忘利,修德而忘名”的內聖外王,我想,無論時代背景如何惡劣,不管世事風雲怎樣變幻,蘇東坡也永遠都是那個蘇東坡,——那個可愛,又可敬的蘇東坡,這不是外界決定的,而是他骨子裡那內實,坦蕩,無畏,足信,獨立而鮮明的人格決定的。

為什麼這麼多人愛蘇東坡?人間有味是清歡,天才背後是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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