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都市現場原創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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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新冠疫情爆發，很多行業遭到重創，但是在線教育發展勢頭迅猛，中小學線上課程輔導、職業資格考試線上培訓很火熱，與此同時，相關的投訴量也是居高不下。那麼，消費者都在投訴什麼呢？這些在線教育機構真有問題呢？
記者調查了多家培訓機構，其中包含全國連鎖在線教育培訓機構，線下的客服營銷中心超過100家，發現這些培訓機構動輒收取幾萬元的學費，向學員承諾的“不過退費”卻存在兌現問題；同時，“學天教育”、“優路教育”等機構自稱可以為學員偽造學歷、工作履歷等報考資料，甚至自爆學員名單。
花數萬元培訓報考消防工程師 承諾“不過退費”沒兌現
在網絡上，如果你曾經搜索過“消防工程師”、“建造師”等關鍵詞，很快，各種相關的小視頻廣告就會密集推送到你眼前。廣告中頻繁出現：
“不限專業，不限基礎”、“工作輕鬆，時間自由”、“考下這個證書，高年薪20萬”等等令人動心的詞語。那麼，廣告上說的輕鬆掙大錢，是真的嗎？南昌有消費者萬先生向記者講述了自己的遭遇。萬先生：我看了廣告之後呢，就留了一個電話，然後馬上就有招生的老師打電話給我，給我介紹這種證書的功能，還有怎麼去考試 ，考過之後怎麼去掛靠。
在前年，萬先生被廣告吸引，聯繫上一家叫做“天普教育”的機構，參加一級註冊消防工程師的培訓。但連續參加了兩次考試，萬先生都沒有考過，按照雙方的協議，應該退費，但萬先生說，要退費可不容易。
萬先生：陸陸續續花了7萬塊錢去培訓考試，承諾我一定會通過 ，只要去考試就能通過，後面我一查成績，沒有通過 。我就去找他們退費 ，他們辦公地點不在了。
2月23日，記者和萬先生找到天普教育南昌分部，工作人員表示，退錢需要彙報公司總部。但後來一直沒有退錢。同樣遭遇的，還有交了4萬塊錢培訓費的雷先生。
雷先生：售後的就講材料已經報上去了，叫我們等，我感覺他們就是拖著。
培訓機構代報名 報考條件不符可“作假”？
萬先生說，他們覺得，整個報名培訓不太對勁，因為後來才瞭解到，自己根本不符合報考條件。
根據相關法規，報考一級註冊消防工程師，必須滿足從事消防安全技術工作一定的年限，最低學歷為大專。萬先生和雷先生說，自己不符合條件，是“天普教育”代報名操作的，他們每個人還另外交了一筆800元的代報名費用。
萬先生：當時我只是提供了身份證信息、學歷證等一些相關的信息給他，他就幫我報名。
他說給我找一家單位，證明我是那家單位的員工。
萬先生向記者出示了當時考試的報名信息表，上面顯示，萬先生的工作單位是江西開來建設工程有限公司，不過，他表示，這屬於不實信息。他通過南昌人社局社保查詢系統，沒有找到這家公司給自己繳納的任何社保信息。如此不實信息，又是怎麼通過了審核，順利參加考試呢？
記者和萬先生隨後來到了負責全省專業技術人員資格考試的機構——江西省人事考試中心。
江西省人事考試中心 工作人員：考前是告知承諾，告知承諾制是這樣的 ，你自己承諾你報考的信息全部是對的。
記者瞭解到，2019年報下半年開始，涉及專業技術人員資格考試，實行證明事項告知承諾制，考試前，報考人員無需攜帶學歷證明、從事相關工作年限證明材料到現場進行核查，報考人員自己承諾，材料是真實的就可以，考試組織機構會加強考試過程和考試後的的監管。這項制度涵蓋了24項資格考試，包括一級註冊消防工程師、一級建造師、二級建造師考試等等。
記者調查發現，這項制度讓市場上不少在線教育平臺看到了其中的“商機”，但與此同時，消費者的投訴也在增多。
餘女士（化名）：他就說可以考，可以掛靠 。我有朋友做這一塊的，我問了朋友說這是完全不行的，因為我有正式工作，不能考這個，而且我也不是學這個專業的，屬於違法的行為。反正說得天花亂墜，交一筆錢考這個證就可以掛靠。
學天教育：自曝不符合條件學員名單 竟出現在官方公示名單
除了“天普教育”之外，在我們都市頻道24小時新聞熱線，關於“學天教育”、 “優路教育”培訓二級建造師的消費者投訴也很多，其中不少人就反映這兩家機構為了招生，為不符合報考條件的學員，提供代報名服務。
記者瞭解到，優路教育和學天教育為全國連鎖在線教育培訓機構，線下客服營銷中心都超過100家，在某搜索網頁可以看到兩家機構發佈二級建造師培訓的廣告，廣告上寫著二級建造師報考條件已經公佈，歡迎諮詢。
而此前記者瞭解到，我國《建造師執業資格制度暫行規定》明確，工程類中專學歷並且從事工程項目施工管理工作滿兩年，方可參加二級建造師的考試。為了進一步瞭解情況，記者先是點擊學天教育的廣告，結果發現，這些廣告並不會直接將報考條件明確告知，而是要求記者留下電話，沒過多久客服人員打電話過來，邀請記者去學天教育南昌客服中心詳細諮詢。
“學天教育”南昌分部工作人員：你的情況是專業不對口的，你報名報不上的，後期我們給你報名 。簡單點就是我們給你代報名，你要出1500塊錢的費用。去年的話，我們代報名了1000多個學員，基本上全部通過。考過的學員後審是免的 ，不需要後審，可以直接去領證。
免除後審是什麼意思呢？ 在江西省人事考試網，記者找到了去年二級建造師的考務公告，上面顯示，工作年限和社保證明採用告知承諾制，考前不查，考後也是採取隨機抽查的方式。
為了打消記者的疑慮，學天教育的負責人打開了他們內部的辦公系統，找到了一名代報名學員的信息，直接呈現給記者看。
“學天教育”南昌分部 負責人：在我這裡報名的客戶，我後臺都能查得到的。這是李某元，我再跟你查下他代報名，
1500塊錢代報名費。你看二建代報名費用，看到了吧？記者：他的工作證明怎麼解決的？
“學天教育”南昌分部 負責人：報名的時候，我們會給你個工作名稱 。你看這個客戶已經通過了。
緊接著，這名負責人又打開了江西省人事考試網，打開去年二級建造師考試通過人員的公示信息，確實找到了他口中說的那名代報名的李姓學員。
“學天教育”南昌分部 負責人：在江西省人事考試網，我給你找下李某元，江西琴瑟(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按道理我們不需要告訴你的 ，這是我們給你找的公司 ， 這些東西我們不便過多跟你們講，牽扯到我們內部的操作，但是有一點，我們有能力給你解決。
優路教育：提供代報名學員名單 無一人符合專業要求
記者以同樣的方式聯繫上優路教育九江分部，這家機構是和中介合作，幫不符合條件的學員代報名，同樣需要
1500塊錢左右的代報名費用。“優路教育”九江分部 工作人員：跟我們合作的中介，我也不敢說100%，我們一般每一年都是95%以上。我沒有聽到誰是說報名沒有報上，代報名的機構，是指定我們優路教育（合作）報名的。
為了讓記者放心，這名工作人員提供了一份10多名今年代報名參加考試的學員名單，竟然沒有一個工程類中專學歷，有的還只是初中學歷。
此時，記者表示仍然信不過他們能代報名成功，於是，一名工作人員提供了一名姓歐陽的女學員，代報名後順利通過審核的准考證信息：這名學員的學歷並不符合要求，但通過虛假的資料，順利通過了報名審核。
“優路教育”九江分部 工作人員：我告訴你，她是高中學歷。
記者：她是高中學歷怎麼可以呢？
“優路教育”九江分部 工作人員：代報啊，做的（假）資料啊。這是報了名的，她是考過了的 ，這是她的報名表，這是她的准考證，這個人是考過了的。
多名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江西每年
二級建造師考試的通過率不到20%，一級消防註冊工程師的通過率則更低，如果那些代報名學員沒通過考試，自然也就沒人追究代報名作假的事。再回到最開始萬先生的遭遇，他事後回想起來才發現，原來自己成了被收割的“韭菜”。萬先生：他們大量地招生，就是賭這個通過率，通過不了，我這個學費也是收到了的。
江西省人事考試中心：就是騙你們錢的
那麼，代報名通過了考試的學員，是不是就高枕無憂了呢？江西省人事考試中心的工作人員介紹，雖然是告知承諾制，但考生一旦通過了考試，考生的所有信息會一一比對。
江西省人事考試中心 工作人員：一旦你通過了，要重新比對的。你原來填報的任何信息都要一一比對，不要以為可以考試就過了，不可能的事。一旦你考過了，你試試看他（培訓機構）能搞得定嗎？他就騙你們錢的。
但江西省人事考試網公佈的2020年二級建造師資格考試的信息顯示，考生的工作年限信息考前告知承諾，考後實行的是“抽查”，而不是一一比對。另外，今年的二級建造師資格考試考務工作的通知，也在3月2號發佈，上面顯示，報考條件需要的工作年限，連抽查環節也沒有了，考後直接公示，接受社會監督。
記者有話說：“告知承諾制”不是麻醉劑 監管神經不能松
“告知承諾制”是國家考試放管服改革的一項重大舉措，目的是為了簡化辦事程序，方便群眾。但在新聞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度，真正需要參加資格考試的人，確實是方便了很多。而有的培訓機構卻看到了“生財之道”，打起了政策的擦邊球，謀取不法利益。國家要求，告知承諾制不是不要提供證明材料了，而是要在事中、事後加強監管。
以上涉及的這些培訓機構，必須要有這種法規意識，相關的考生也不能心存僥倖，同時，我們的監管部門也不能因為告知承諾制，就麻醉了自己的審查職責，放鬆了監管神經。告知承諾制，其實更加考驗相關部門的監管能力，不能告知了，就萬事大吉。針對報道中提到的現象，我們《都市現場》還將持續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