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疫情時期中國將出現的三個重要“加快”

疫情後,全球各國都會出現因疫情衝擊引起的各種變化,有關的分析、預見的文章已經很多。針對中國,筆者以為,疫情後,我國將出現三個“加快”:加快制度建設,加快深化改革,加快新經濟發展。


後疫情時期中國將出現的三個重要“加快”


加快收入財產申報制度的建設

在疫情全球蔓延、不確定性較大的情況下,黨中央、國務院對當前經濟提出的總體要求是,穩住經濟基本盤,政策要以救助、紓困為主,需求刺激為輔。

疫情暴發以來,黨中央、國務院已經出臺一系列與社會救助有關的政策,涉及疫情防控期間困難群眾兜底保障、強化穩就業舉措和階段性價格臨時補貼等,以及有關企業的免徵部分行政事業性收費和政府性基金、採取支持性兩部制電價政策降低企業用電成本等措施。

必須看到,我們現在的社會救助政策及其實施,普遍存在受救助面窄,救助標準低,發放週期長的現象。也許在常態條件下,這些問題並不存在,或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但在如此嚴重的疫情衝擊下,進城務工人員和其他低收入群體暫時失去經濟來源或收入銳減,需要社會救助加大力度、擴大外延時,矛盾和問題就凸顯出來。

因此,在正在執行的社會救助政策的基礎上,根據疫情衝擊的特點,研究實施更大範圍、更大力度的社會救助政策,

如發放現金津貼,幾乎成為全社會的共識。

後疫情時期中國將出現的三個重要“加快”


為什麼這項在許多國家(地區)都已經採取的措施,在我國卻遲遲未見推出呢?

一個很重要的直接原因是難以確定發放範圍。當然,一如有專家建議的,也和其他國家一樣,見人(家庭)都有一份,或者像中國香港,18週歲以上的永久居民一人一份,就沒有發放範圍的問題了。然而,中國大陸14億人口,4億多個家庭,這種方式確實不堪重負。

筆者相信,中國政府肯定考慮過發放現金津貼這個政策選項。但一人一份、數額有限,解決不了特別困難人群的問題;專門給低收入和部分中低收入人群發,範圍如何確定?有專家建議,給月工資8000元以下,或個稅起徵點5000元以下的人群發。

問題仍然沒有解決。其一,廣大農民沒有按月工資的統計;其二,自謀職業和“打零工”的人群怎麼辦?弄得不好,會產生花錢反倒惹出麻煩,引起部分社會群體的不滿。這可能就是政府未實施現金津貼的原因和憂慮。

反過來問,在什麼情況下可以確定發放範圍?

答案可能是唯一的,即建立收入財產申報制度

無法確定發放範圍的根本原因,是我們還沒有建立公民收入財產申報制度。儘管對現在發放社會救助的現金津貼,收入財產申報制度是遠水不解近渴,但這個制度是現代國家必備的,而且已經到了不能再無視、再久拖不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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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同時,全會還決定,到2020年,在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改革上取得決定性成果,完成本決定提出的改革任務,形成系統完備、科學規範、運行有效的制度體系,使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

在這個作為國家治理基礎的制度體系中,收入財產申報制度是一項不可或缺的制度。為此,全會後不久,國務院就著手製定《不動產登記暫行條例》,並在2014年11月發佈,2015年3月起施行。

不動產登記,再加上動產登記,大致就形成了收入財產申報制度的框架。在房屋(實行不動產登記),股票、債券和銀行賬戶等均已基本實名制的情況下,在信息技術手段完全可以保障的前提下,推進建立收入財產申報制度,可以在較短時間內做到。現在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時間窗口。

必須指出,在坊間,對收入財產申報制度有誤解和誤讀。例如,認為收入財產申報制度主要是針對反腐敗的。這是很大的誤解。

收入財產申報制度是面向全體公民的,其主要作用是確保足額納稅和退稅,確保公共服務的有效提供。就像要對低收入群體提供現金津貼的社會救助時,收入財產申報就會告訴我們,這個群體在哪裡以及人數或家庭數。至於其反腐敗的作用,在需要時可以提供當事人貪腐的線索或證據。

又如,有不少人對我國建立收入財產申報制度比較悲觀,甚至認為不可能。必須承認,建立這個制度的難度確實很大,但黨中央、國務院一直在推進這項制度建設,疫情就在倒逼其適時出臺。所以,發佈並施行收入財產申報制度,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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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深化政府職能和機構改革

政府職能和機構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疫情對政府職能和機構改革提出了兩點思考。

首先,從補公共衛生短板的角度,提出了政府職能如何進一步轉變並準確到位的問題。

其次,在政府財政收支壓力加大的背景下,提出了政府運作成本和效率的問題。

2020年2月14日下午,中央深改委第十二次會議時強調:“要放眼長遠,總結經驗、吸取教訓,針對這次疫情暴露出來的短板和不足,抓緊補短板、堵漏洞、強弱項,該堅持的堅持,該完善的完善,該建立的建立,該落實的落實,完善重大疫情防控體制機制,健全國家公共衛生應急管理體系。”

疫情以來,關於公共衛生體系的改革與重建,受到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在中國工程院院士鍾南山看來,“這次疫情暴露的短板就是疾控中心地位太低了,只是衛健委領導下的技術部門,疾控中心的特殊地位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我也看到將各級疾控中心從事業單位改製為行政機構,以及有關加強包括疾控中心在內的公共衛生體系建設的很多建議。這就是政府職能的“加減法”,減少經濟建設領域、行政管理領域的職能,加強社會、生態與公共領域的職能

。這已經是一個基本方向,由此再進行政府機構的調整與改革。

日前,中共中央、國務院公佈《關於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這個意見是在2019年11月中央深改委第十一次會議上討論通過的,但在疫情期間向全社會公佈,頗具深意。

這再次彰顯黨中央、國務院深化以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係為主要內容的經濟體制改革,堅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重要原則的決心。從商品市場化到要素市場化,市場是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就將得到完整體現。

這份文件從土地要素市場、勞動力(人力資本)要素市場、資本要素市場、技術要素市場、數據要素市場,以及要素價格市場化、運行機制和組織保障等方面,提出了構想和意見,對於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變政府在經濟領域的職能將起到關鍵性作用。

後疫情時期中國將出現的三個重要“加快”


發生如此嚴重的疫情衝擊,政府的財政收入受到影響,但各項支出卻大幅增加。這就提出了上述第二個問題。

到目前為止,中國並不存在系統性債務風險,也就不存在爆發全局性債務危機的可能。但受疫情後政府財政收入、企業營業收入和個人收入下降的影響,地方政府、企業和家庭債務發生違約的可能性大大增加,進而產生非系統性債務風險,甚至引發區域性債務危機的可能性是存在。

我國政府債務佔全部債務之比為13.08%,在三大債務主體中為最低;債務率(政府債務餘額/GDP)40%,遠低於60%警戒線的水平。與美國政府債務相當於GDP的近1.1倍,更是屬於低水平。大家知道,美國政府的高負債是建立在美元主導世界貨幣體系基礎上的,是其他任何國家都無法借鑑和比較的。

因此,在疫情空前嚴重地衝擊經濟的背景下,我國中央政府還有一定的舉債空間。因此,一方面,我們要把錢用在刀刃上,以有限的資金保民生、保小微企業,進而保穩定。唯此,在疫情後,就有條件激發中國經濟強大的內生動力,求得重回創新驅動、轉型發展的正常軌道。

另一方面,通過繼續深化政府機構和職能轉變改革,找到更多政府減少支出的可能性。同時,推出升級版的“八項規定”,進一步加大政府減少行政支出的力度,以提高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的效果。

政府的主要職能是提供各種公共服務。在發生公共服務成本的同時,也會發生組織的費用。但如何儘可能降低組織自身的支出,將有限的資源更多地用於提供公共服務,就這個投入產出關係而言,政府和企業是一樣的。

我們提出政府運作成本和效率的問題,就是設想在財政收支壓力加大的倒逼下,以政府改革為契機,緩解這一壓力。這也有著較大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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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

所謂新經濟,其內涵主要是指戰略性新興產業。在《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中,正式出現了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提法。“十二五”規劃指出:“以重大技術突破和重大發展需求為基礎,促進新興科技與新興產業深度融合,在繼續做強做大高技術產業基礎上,把戰略性新興產業培育發展成為先導性、支柱性產業。”

可見,戰略性新興產業是繼提出高技術產業後,對頭部產業發展做出的新概括。“十二五”規劃要求,“大力發展節能環保、新一代信息技術、生物、高端裝備製造、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車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這七個產業系首次提出的戰略性新興產業。

“十三五”規劃在“十二五”的基礎上,增加數字創意產業,並將它們整合為新一代信息技術、新能源汽車、生物技術、綠色低碳(節能環保與新能源)、高端裝備與材料(高端裝備製造與新材料)、數字創意等六個產業領域。

2018年,國家統計局發佈“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2018)”,又加入了相關新興服務業(領域),可稱為九大戰略性新興產業,或七大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今年是“十三五”規劃的最後一年,明年將開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可以肯定的是,在“十四五”規劃中,戰略性新興產業將會增加新的內容,也可能有新的概括。

在中國經濟創新驅動、轉型發展的進程中,戰略性新興產業的提出具有里程碑意義。這些產業集中體現了這樣幾個特徵:

其一,高科技含量。戰略性新興產業在內涵上與高技術產業是一致的。

其二,先導性、支柱性。戰略性新興產業對產業轉型升級具有先導性;對經濟社會發展具有支柱性。

其三,能夠滿足重大需求。一如黨的十九大報告對社會主要矛盾的概括,戰略性新興產業將通過改變產業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現狀,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其四,高成長性。在“十二五”末(2015年),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佔GDP比重為8%。2018年,戰略性新興產業佔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比重超過19%,佔規模以上服務業主營收入的比重超過25%,所以,九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佔GDP比重目前已超過20%。2010-2018年,全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年均增長17.1%,比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快8.7個百分點,比GDP增長快9.6個百分點。

後疫情時期中國將出現的三個重要“加快”


近十年來,中國經濟能夠保持年均7.5%的中高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九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年均17.1%的高速增長。正是這一高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對沖了增長整體下行的壓力。

戰略性新興產業對國民經濟的引領作用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其一,做大經濟增量,包括產出和就業。其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經濟高質量發展。其三,延伸產業鏈和價值鏈。其四,產生新的科技研發需求。

特別需要指出,戰略性新興產業會在某個重大危機後得到爆發式發展,並使其在化危為機中起到積極作用。發生在我國的最近的例子,就是2003年非典後互聯網+產業的迅速發展。

到目前為止,幾乎所有消費行業都加入到互聯網化。在疫情暴發後的三個多月中,我們看到,在5G技術的支持下,物聯網、遠程醫療、視頻會議與在線辦公等,已經並將得到迅速發展。從互聯網化到數字化,其中蘊藏著化危為機的各種可能。

(文章原載於2020年4月23日《經濟觀察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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