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暖花開
父親走了半年了,他老人家享年83歲。
我時常想起他的笑貌和他彌留之際虛弱綿綿、無力無助的表情,他那閤眼後的樣子,非常慈容安祥,我不時輕撫他的肌膚,感覺他身體還未散發的餘溫,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和我媽幫他整整齊齊穿好壽衣,帶好帽子,在他意識還未消失之前,我聽到他呼喚我兒子的名字,要交待他的後事,那是他一生都想完成,但是永遠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們懷疑晚年的父親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他白天浮想聯翩對未來充滿期翼,給中央政府寫信(他工作單位主管部門是中央政府)反映一些不可能實現的美好願景,可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堅信自己是正確的,他執著做他自己,父親一生的努力和心血都在為家庭奮鬥作貢獻直至臨終,他成績斐然,貢獻卓越。他在我眼裡是個好父親,一個優秀的父親,一個優秀的國家幹部和那個時代一流工程師。
父親的性格不喜歡交際,不善言辭,溫和敦厚,表裡如一,勤奮苦幹,實心實意,是不是這些優良品格和獨佔鰲頭技術成就了他,祉福於他呢,讓他一生的運氣像開了掛,每逢下達一箇中央政策都眷顧於他,普照於他。我無法想像他這麼好的洪運,他沒有家庭背景,也沒有社會人力資源。在他15、6歲時,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帶出“農門”學手藝,學成之後進了“安徽宣城農業機械廠”工作十五年,這個功勞大部分歸於哥哥指引,小部分靠自己努力,因為踏實肯幹,因為政治思想好,身體健康,被推薦上了工農兵大學,那是1970年9月,國家第一批招收工農兵學員,實行“群眾推薦,領導批准和學校複審”,父親三關皆通過了,並於當年10月份進了合肥工業大學機械系鍛造專業學習,33歲的父親在校三年全面系統學習了理論課程以及在原單位長期積累的豐富實踐經驗,畢業後,被“中國科學院安徽光學精密機械研究所”(簡稱安光所)錄用了,安光所 70年成立,主要研究:環境光學,大氣光學,激光技術,光學遙感、等領域。父親是學機械鍛造專業的,怎麼和“光學”打上交道,我不清楚。
父親在安光所這個單位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安營紮寨,十一載,可有一天,有件意外不尋常的事發生了,打破了往日的平靜,中央“堅決落實知識分子政策,解決後顧之憂”政策惠福到我的全家,喜從天降,全家五口人命運從此改變了,那是落實知識分子政策的第一年1978年,一輛大卡車從巢縣(現巢湖)黃麓公社官塘村出發了,載著我們全家,還有父親二個同事(幫忙搬家)和我家所有“固定資產”,幾個大瓶小罐,幾床舊絮,我們春夏秋冬舊衣服,我們在路上歡聲笑語著,大人們顯得特別興奮。其實,15歲的我,很朦朧,不知什麼叫前途,也沒啥理想,跟著大人開心起鬨。二個多小時車程到了我父親的單位董鋪島。(島上當時設有父親單位安光所,等離子物理研究所,固體物理研究所)這裡三面環水,島語花香,果樹成林,清新秀麗。
與此同時,還有來自全國五湖四海的12戶人家,這12戶都是和父親情況一樣遷來的。我媽和他們的家屬安排在“五七隊”做工了,閒遐時,她們在一望無邊的犁園大量開墾創地種植小麥(利用成排梨樹之間行距種植),家家戶戶收割400-500斤小麥,因為她們年輕能幹。我和弟弟妹妹讀書年齡的所有孩子安排在董鋪島上唯一一所子弟學校讀書(中國科學院合肥分院子弟附中)有小學、初中、高中。
我從這個時候開始認認真真隨著環境讀書了,從初三開始復讀,高一讀完,高二讀完,讀著讀著面臨高考,複習考試複習,再考試複習考試,白熱化狀態,我整夜死瞌複習做題,頭疼厲害,被父親帶去醫院二回,有的醫生診斷說“繼發性頭痛”,有的醫生診斷“緊張性頭痛”(我自己感覺嚴重缺覺和緊張,上班後自然好了),這在此時,一個爆炸性消息下來了,震驚所有的人。
1984年,中央進一步落實知識分子政策,解決配偶,子女戶口問題,父親與12個同事中只有3人符合中央文件精神,父親就在3人其中,還有一個附加條件“下基層工作”,也就是說這3人願意下去基層工作,才可以解決家屬子女戶口,得到這個消息全家欣喜若狂,興奮要瘋了,“五七隊”家屬們可羨慕極了,那個年代有城市戶口,吃商品糧,不亞於舊時貴族階層,讓人眼紅,那就是吃國家飯的,不僅每月拿糧本到糧站買回白米細面,還可從單位領一份工資,生下的子女,也理所當然吃商品糧等等,這些待遇是農業戶口的人望塵莫及的,多少人夢寐以求,今天終於實現了。中央政策再一次眷顧我的父親及我們全家,全家人命運進一步徹底質變了。這個政策下來真是及時雨,因為我快高中畢業了,上大學渺茫,沒過多久,又是那輛大卡車把我們連同我們美好願望及我們家“嫁妝”,送到父親基層單位“合肥五金四廠”(三里街鳳陽路內),我領表填表上班了,到月領工資,有布票、糧票、豆乾票等等,學點經濟學才知道,這些個票票,還有商品糧戶口,福利分房等都是因為國家經濟發展水平低,建設資金嚴重短缺,是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產物,我們現在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父親到了合肥五金四廠上班後,福利待遇性質從科技到集體,工資收入斷崖式直降,但他非常開心樂意,因為他的三個孩子吃上商品糧。我媽也上班了,妹妹、弟弟依舊上學,上了班的我時間特別富裕,無處打發,從死瞌到閒死過度也挺不自在,恰逢合肥聯合大學招生,經過考試,我考上合肥聯大新聞出版專業,我邊學習,邊工作,邊戀愛,很快度過了三年美好時光,拿到畢業證後,工資連調二級,其中有一級趕上了普調,後來又參加會計學速成班培訓,次年拿到會計證(南下打工用上),就這樣,我們全家人工作生活有條不紊,正式走上軌道,這就是父親帶領全家人過上幸福生活的寫照。
我們在平凡日子裡體會到黨中央政策落實後的生活鉅變,深深體會到黨中央對知識分子的那份用心與關懷,發自肺腑感謝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感謝我父親孜孜不倦,恪盡職守努力工作的樣子和他與生俱來的好品性,有了你們,我們的生活才如此美好!
——我的老爸,清明瞭,寫上這篇文章,寄託著往昔美好時光的追憶,心底瀰漫著對您深深依念之情,您的兒女無限思念您,願您在天堂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