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秦可卿死訊傳來,賈寶玉哇一聲噴出一口血,真意滿是悲涼


紅樓夢:秦可卿死訊傳來,賈寶玉哇一聲噴出一口血,真意滿是悲涼

論輩分,秦可卿在賈府裡是很低的,從賈母這裡算,她是重孫子媳婦。行動處是要處處行禮的,想想面對還是一個小孩子的賈惜春,她可是要恭恭敬敬地稱姑姑的,同樣,寶玉要午睡,秦可卿就得親自安排,寶玉是叔叔輩。用賈芸的話說:搖車裡的爺爺,拄拐的孫孫。管你年齡大小,這個輩分一點兒含糊不得。

秦可卿的突然死亡,牽出賈府眾生相,公公賈珍哭成了淚人,讀者明白,這是兩人私情的寫照;婆婆尤氏犯了舊疾病倒了,說是病倒不如說是撂挑子來的直接,看破不說破,大家留點體面;丈夫賈蓉完全不見了人影,反正被親爹帶了綠帽子,就算是秦氏死了,他也無法釋懷,後事一概不管,躲清靜去了。王熙鳳最懂她的這個閨蜜秦可卿,沉思了半日,出了半天的神,無可奈何之際,她盡心力料理好秦氏喪事,算是全了二人的這一段惺惺相惜的情誼。總之都有能說得通的理由,但是頗耐人尋味的是,賈寶玉聽得秦可卿的死訊,哇的一聲,直噴出一口鮮血在地,不但襲人等丫環嚇了一大跳,讀者讀到這裡,也大惑不解,不得其意理。

紅樓夢:秦可卿死訊傳來,賈寶玉哇一聲噴出一口血,真意滿是悲涼

賈寶玉的這個舉動,被不少人理解為,當初寶玉在秦可卿臥室午睡,夢遊了太虛幻境,還和夢裡的可卿成了親,由此,秦可卿實際上是賈寶玉的性啟蒙對象。聽見了“情人”的死訊,寶玉急痛之下,血不歸經,於是吐了血。這樣的理解實屬無稽,如果《紅樓夢》對待男主人公的思想如此膚淺,如此理解賈寶玉此人的感情內核,那麼,《紅樓夢》的價值也不過爾爾,擔不起名著的分量,更算不得傳統文學之巔峰了。

那麼到底如何理解賈寶玉噴出的這一口鮮血呢?我們先截取原著裡的幾段話,看看它們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聯繫。

小說一開篇寫道:

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哉?

又有: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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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說,自己的能力水平和這些閨閣女子差遠了,她們個個優秀,僅僅是從管理內帷之事上,就知道比那些個鬚眉濁物強太多。可惜世事不公,沒有她們施展才乾的空間罷了。小說裡,或明或暗作者極力推崇的運籌之才、管家之能的,就有王熙鳳、秦可卿、薛寶釵、賈探春、林黛玉等人。

賈寶玉遊太虛的最後一支曲子叫《飛鳥各投林》: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這一首曲子明明白白地告訴讀者,作者創作的《紅樓夢》的結局是徹底的悲劇,是沒有任何希望的大廈傾覆,是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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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對秦可卿外貌的定位通過寶玉夢中的感受,是這樣描述的:

其鮮豔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嫋娜,則又如黛玉。

此女子即為警幻之妹,乳名兼美字可卿。這是秦可卿的幻象,重點落腳於兼寶釵黛玉二人之美。所以,這位可卿兼美也可以看作是寶釵黛玉合二為一的化身。

其實看到這裡,寶玉吐血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紅樓夢》是一部悲金悼玉的書,悲的是薛寶釵,悼的是林黛玉。《紅樓夢》是一部為閨閣昭傳的書,最重要的,也是要為薛寶釵、林黛玉昭傳。《紅樓夢》是一部以怡紅為最重要事業的書,這個怡紅對象,當然首推薛寶釵、林黛玉。兩人雖擁有著完全不同的文化基因,有著截然相反的價值觀,更有著背道而馳的人生追求,可是不可否認,薛寶釵和林黛玉一個代表著現實的存在,一個是創作者所向往的詩和遠方。二人合二為一構成了曹雪芹心目中女性最完美的樣子,就連薄命司裡的判詞,也是黛釵合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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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釵合一,是為兼美,這個理想在秦可卿的身上完美地實現了。聽到了秦可卿的死訊,寶玉之所以噴出了一口血,是因為,那個最完美,那個兼美,從此消失了,與其說是秦可卿的死亡,不如說是薛寶釵、林黛玉二人悲劇結局的預演,聽聞此訊,對寶玉來說,差不多是摘心挖肝一般,吐出的一口血,正是這種痛心最好的證明。

秦可卿代表著賈府的最高智慧,看看她臨終告慰鳳姐託賈府身後事,何等的高瞻遠矚,何等的運籌帷幄,她為什麼能擁有如此的智慧呢?其實答案也是兼美。秦可卿之死,預示著賈府失去了最後的希望。秦可卿之死,是賈府走向覆滅的開始,《紅樓夢》悲劇的大幕徐徐開啟,搖搖呼應著寶釵和黛玉悲慘的結局。

說寶玉是為秦可卿吐血,真實的答案是他提前祭奠了寶釵和黛玉,提前祭奠了賈府的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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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原著:甲戌、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20回《紅樓夢》

圖片來源:清 孫溫《繪全本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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