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三國

作者:喵教授

來源:知乎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三國

多年以後,我站在銅雀臺上向南望,看不到洛陽,也看不到故鄉。

我總會想起張邈帶我認識袁紹的那個下午,天空下著小雨。當時我們還年輕,袁紹沒蓄起鬍子,袁術總愛斜著眼看人。


‘‘我給你介紹,這位是袁氏的大公子,袁紹。’’張邈神神秘秘的把我拉進來一家小酒廬,酒廬很寒酸,酒的味道倒還可以。那天下著小雨,屋裡全是年輕人。

坐在酒廬角落裡的那個青年人不說話,自顧自的喝酒。這世上有一種人,就算他不說話。他坐在那裡,就是一座丘山,比如袁紹。我知道袁家,四世三公,權傾天下。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以豪奢出名的袁家大公子,還在這樣的地方和朋友們見面。


‘‘閹寺勢大,還是小心為好。

’’

‘‘張邈,你怎麼亂帶人來!這個姓曹的,還是個童子呢!’’一個小鬍子,尖鼻子的人一臉不屑的神色。


‘‘見過血嗎?小個子。’’我聽到笑嘻嘻的嘲笑聲,沒辦法,閹寺的後裔遭到嘲笑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這群年輕人,自傲自持,總覺得只有自己是國之清流。可如果沒有這個圈子的人,你永遠無法上進。從小我就明白,要想獲得,首先要失去。所以我可以花很長的時間來學習武藝辭賦,因為我長得沒有那麼出眾,家世也沒有清白。


‘‘得罪了。。’’我起身,抽刀,那把刀就放在小鬍子的臉上。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大嘴巴的人叫許攸。


‘‘好了,許攸。現在這情勢,還敢過來見我們的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放下酒杯,袁紹抬起頭。我看清了他的臉,劍眉薄唇,倒是個端正的男子。


‘‘袁紹,字本初。’’

‘‘曹操,字孟德。’’


掃除荒穢,匡扶國家。我覺得自己以前玩的那些飛鷹走馬,躺在地上騙叔父的把戲都沒什麼意思了。權力的顫流,最讓人感到瘋狂。


袁紹是個外表很冷的人,像山間高潔的鷹,又像一顆孤獨的松樹。大多人追隨他,卻沒有了解他。他遮起自己的羽翼,只是怕別人發現他的虛弱。喝醉了酒,卻會變得有點話嘮。有些話他不會見誰都說,願意當老大的人總要有個大哥的樣子。我為什麼會明白,因為我也被人瞧不上過。


‘‘總有一天,我袁紹要讓這天下州郡都知道,我才是袁家最好的那一個。我要把我娘風風光光,葬到汝南的祖墳去。’’


‘‘好,我曹操願意做一個徵西將軍,為本初你鞍前馬後。’’


‘‘幹!’’‘‘幹!’’

那一天我們喝了很多的酒,坐在山巔狂言亂語。袁紹送了我一件半新的貂裘,


我送給了他一把好劍。那是袁紹母親留給他的,他一直很珍惜。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大風確實要來了,鮮卑入侵,黃巾作亂。連泡在女人堆裡的皇帝也不敢落寞,還想要廢儲,鬧得天下洶洶。

董卓入了京,天下就更亂了。


‘‘現在是初平元年,我字本初,這都是大吉之兆啊,孟德,孟德。’’袁紹神神秘秘的對我說道。我越來越不懂他了,至尊之位,我早該想到的。


‘‘這天下,早已是個亂世了。你忘了我們年輕時候的誓言嗎?’’漢室就像被火燒的洛陽城一樣,搖搖欲墜。我拼命的想滅下火,我最好的朋友卻是那個點火的人。


‘‘孟德!天下紛亂,你難道還不明白是為什麼?皇帝年幼時依靠外戚,長大了又依靠宦官。那一次權力接替,不是荼毒天下,血流成河。李固,竇武,兩次黨錮之禍,你都忘了?我們這樣做,才能真正的還天下一個太平。’’袁紹按住我的肩膀,話語都在打顫。


我去了兗州,四戰之地。袁紹去了冀州,厚資養士。血與火的時代已經到來,我們每個人都自相屠殺,來當作全新時代的賀禮。我殺了很多人,也受了很多的傷害。

張邈背叛了我,陳宮拋棄了我,一刀又一刀。呂布起兵,我差點在兗州無處求生。

‘‘現在曹公你困於此處,朝不保夕。袁公有信託我來報,袁公諸子皆長,現在坐擁四州,如果你降服了袁公。’’袁紹的使者從河北來,滿臉堆笑。

‘‘條件呢?’’

‘‘兗州紛爭之地,家屬妻兒在此頗為不安全。鄴城安樂,袁公想讓你先把家屬遷去。’’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袁紹啊,我們都不會年輕了。使者拿來的信函裡,空無一字,上面畫的一副圖。我和袁紹一起在山澗吹風。


多年以後,我和袁紹再見面已經是在官渡的戰場了。相顧無言,唯有箭簇千行。

‘‘曹操,你世受漢恩,大逆不道。你若是投降於我,免你滅族之罪。’’

‘‘袁紹,你不要說這麼多了。我的頭等著你來拿,我要是贏了,族滅袁氏。’’

戰場之上兵戈亂舞,鐵騎錚錚。戰亂,疫病,自相殘殺,已經帶走了太多故人。就讓我們做一個最終的告別吧,袁紹。我親自敲響戰鼓,聲若雷鳴。


一把火毀了袁紹,也成就了我。數萬騎崩潰逃竄,袁紹帶著兒子踏血逃命。

‘‘袁紹嘔血死了!’’


‘‘是,從河北新到的密報。袁紹的幾個兒子,紛爭不已。’’


大概又過去了很久吧,袁紹死了,又過了幾年我殺了他的幾個兒子。我殺了我最好的朋友,滅了他的宗族,真是一件荒謬的事情。可是這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亂世的代價。長子,父親,兄弟,朋友,日漸凋零。


明月如鉤,獨照高臺,一個披著舊貂裘的老者拄劍而立。

‘‘上酒歌舞。。’’歌姬舞劍,雄歌不絕。


‘‘好啊。又是二十年。’’侍從們看著魏王大笑,卻不敢說話。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悲哉少年同歡者,不見一人。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何以解憂,唯有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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