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敦力在華“行賄版圖”遍及全國
文：稿王 編輯：說不得
美敦力又惹上麻煩了，不過這次不是在中國。
10月29日，美國司法部官網發佈一則新聞，美敦力同意向美司法部支付810萬美元的罰金，以平息其在南達科他州向神經外科醫生支付回扣的案件。同時，美敦力還將額外支付111萬美元，原因是其未能如實申報請美國聯邦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CMS）專家吃飯的費用。
兩筆罰款，美敦力一共支付了921萬美元，超過6000萬人民幣。
然而美敦力的“賄金”數額並不算大。美敦力被指在2010年-2019年的十年間，通過曲折的手法向南達科他州的這名醫生支付了總共：
87000美元
就在這起案件被曝出的三個月前，中國同樣出現了一起美敦力向醫生行賄的案件。受賄者是蘇州大學附屬第二醫院心內科主任陳建昌。7月6日披露的卷宗顯示，同樣在2010年-2019年這10年裡，陳建昌累計收受美敦力回扣金額為：
322萬元人民幣
而且，在陳建昌案中行賄的美敦力，並沒有受到處罰。
血管支架、輸液泵等高值耗材，早就被列入了國務院重點整治的範疇，國家醫保局已經啟動支架的首次全國帶量採購，11月5日即將公佈結果。靠大量商業賄賂攫取市場份額的美敦力，還能有多少活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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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司法部披露的美敦力行賄案件，情節頗為曲折。
一個機會，美敦力的銷售人員結識了美國南達科塔州的神經外科醫生Wilson Asfora。
這位有著41年從業經歷的專家同時開著一家巴西烤肉館，和美敦力的人熟悉之後，他經常抱怨：
餐館生意不好
（圖為Wilson Asfora醫生）
和在中國開展業務一樣，美敦力平時經常需要組織美國專家開會，尤其是CMS的專家，需要定期維護關係。CMS類似於我國的國家醫保局，在行業裡有很強的話語權。
美敦力想到了一舉兩得的好辦法：把線下學術交流會包給Asfora醫生來操辦。
從美食網站上發佈的圖片可以看出，Asfora醫生所開的Carnaval巴西烤肉館規模不小。10年內，美敦力共在烤肉館裡舉辦了130多場活動，主要是學術交流、信息發佈等等，類似於在國內舉行的各類學術會議。10年來一共花了87000美元。
這樣的一幕，相信國內的醫藥代表和醫生朋友們都不陌生吧？
平均一年才不到6萬塊錢的活動經費，就搞定了美國醫保局的大專家，美敦力其實辦事還算挺乾淨了。
不過，美國司法部並不這麼認為。美司法部的調查顯示，美敦力“在學術交流的同時經常向專家提供大量肉食和美酒，奢靡到了每道菜還要專門配不同口味的葡萄酒”。美司法部認為：
醫生們交流醫療學術、臨床心得的時候，喝這麼多酒顯然不合適。
Asfora醫生還經常請他的同事、親朋好友、商業夥伴一起參加聚會活動，好好的學術交流會變成了一場現場勾兌大會。這裡面到底有多少說不清楚的交易，美司法部沒有細說。
而且，美敦力還涉嫌通過巴西烤肉館的交流會洗錢。美司法部調查發現，十年間烤肉館收的錢和美敦力付的錢，賬面對不上。可能每次到會的美醫保局專家還拿了點美敦力的“小紅包”。
（涉事的Carnaval巴西烤肉館全體員工）
所以，美司法部的罰款包括兩部分：810萬美元罰的是美敦力借Asfora醫生的烤肉館辦活動的事情；111萬美元罰的是美敦力涉嫌向美醫保局專家塞紅包的事情。
從美司法部的記錄中可以看出，這個Asfora醫生也算臭名昭著。2019年，他所在美國桑福德醫療被罰了2000萬美元，同樣因為類似事件。
桑福德醫療集團在美國擁有至少128家醫療機構，Asfora醫生本人在神經外科圈子裡也算是美國的權威專家，因此他才成為美敦力“圍獵”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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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美敦力給中國醫生支付的費用，遠比給美國醫生的更多、更直接。
僅從去年11月至今的一年間，公開披露的美敦力向國內醫生的行賄案件，涉及的金額就有上千萬人民幣。
蘇大二附院系列案件是其中典型。2019年，江蘇心血管領域5名學術帶頭人相繼被抓，蘇大二附院心血管內科先後兩名主任徐衛亭、陳建昌均在列。
陳建昌單是收受美敦力代理商送的錢，就多達322萬；徐衛亭則收受美敦力、微創等企業的回扣220萬。給他們送錢的是同一個人：樊某。樊某通過名下的6家公司向二人送上賄賂款。
不僅在江蘇，美敦力的“行賄版圖”可謂遍及全國。
今年1月披露一起行賄案件中，美敦力的代理商向安徽醫科大學一附院血管外科主任支付了41萬元回扣，推廣美敦力的進口支架，回扣比例大約是貨款的10%。
另一家主要代理美敦力大動脈支架的“邁迪公司”，僅兩名業務員在6年時間裡就至少從公司賬上支出了450萬元，大部分都給了安醫一附院、安醫四附院的醫生。這一金額“大概是銷售額的20%”。
今年8月披露的延邊大學附屬醫院心臟大血管外科代理主任李某案件，同樣也有美敦力的身影。在李主任收受的139萬元中，美敦力動脈覆膜支架、自膨式支架共為他帶來了53.5萬元的回扣，回扣比例是15%。
也就是說，在病人心血管裡每裝一個美敦力支架，就有10%-20%的錢進了醫生的口袋。
僅是這幾份判決書粗略加總，美敦力在過去一年裡被查實的回扣款項，就超過1000萬元人民幣。如果不是近年來國家重拳打擊醫療腐敗，美敦力的回扣還會源源不斷地流入各地專家們的錢包，伴隨的是越來越多的支架裝進中國患者的血管。
在中國，美敦力等外資醫療器械企業採用的是代理制，一旦出現問題，往往將責任推給代理商。由於醫療器械購銷領域並未像藥品那樣，採取追究到生產企業的“黑名單制度”，所以“甩鍋”這一招屢屢奏效，美敦力們也往往容易逃脫責任。
2016年12月，美敦力曾被髮改委罰款1.185億元，創下國內醫藥行業罰款之最。發改委的處罰依據是美敦力的心臟血管支架等業務存在價格壟斷，也並非其在國內廣泛的行賄行為。
美司法部處理美敦力的行賄事件中，南達科他州大法官帕爾森說了一句很實在的話：
“我們希望醫生做醫療決策時基於的是患者的病情，而不是自己的錢包。”
全國範圍的支架集中帶量採購已經箭在弦上，11月1日，新裝新的“國家組織高值醫用耗材聯合採購辦公室”進入了最後的外立面工作。期待醫保局出手後，行業能夠風清氣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