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作者|毛麗娜

編輯|李春暉

盜墓界兩大IP又在隔空battle。

潘粵明從民國卸嶺魁首陳玉樓穿越成解放後摸金校尉胡八一,帶著“李大嘴”姜超和“碎鑽不值錢”張雨綺組成又一版鬼吹燈三人組。從《精絕古城》到《怒晴湘西》,再到《龍嶺迷窟》,雖然盜墓的人次次變臉,但“鬼吹燈”IP也算長盛不衰。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那邊廂,《盜墓筆記》改編雖屢遭吐槽也沒閒著。《盜墓筆記·重啟》自2018年殺青後就長期處於“即將播出”狀態,最新消息是2020年暑假。嗯嗯,原來今年的“夏日限定”在這兒等著呢。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鬼吹燈》與《盜墓筆記》堪稱國內兩大超級IP。甚至可以說,只有他倆是一個梯隊,別的都是“其他IP”。

按理說,一個品類出了倆爆款,大家應該一擁而上,將其迅速複製、產生一大堆類型化作品。可事實上,包括盜墓題材在內的整個懸疑驚悚小說門類,數數說得上號、改編得有存在感的IP,似乎就這兩根獨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樹底下不長草?

比天下霸唱和南派三叔更早一輩,有講鬼故事的張震,有周德東、蔡駿、那多等懸疑恐怖小說家。比這倆同期或更晚,當年的志怪、盜墓小說不在少數,不少也是火過的。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那些講鬼故事的人,怎麼就沒能登上IP的航母?

嚇得住讀者,留不住觀眾?

以起點等網文平臺崛起為分界點,我們可以將國產恐怖小說分為前後兩個時代。在前·恐怖小說時代,誕生了張震這樣以電臺為載體的“鬼故事講述者”,也有周德東、蔡駿、那多等專職小說家。

這一時期的恐怖小說,最終歸宿還是正規出版。這就牽扯到審核問題,因此其中的靈異部分,不過是作者營造氣氛,重點還是懸疑推理。

隨著網絡時代到來,論壇和網文平臺開始成為創作主陣地。其中天涯社區的“蓮蓬鬼話”堪稱恐怖小說“孵化池”。丘可達的《鬼律師》、魯班尺的《青囊屍衣》、御風樓主人的《麻衣神相》都是當年響噹噹的作品。

網文創作不受出版審核影響,當年更是百無禁忌。仙魔鬥法、人鬼大戰也就罷了,關鍵“蓮蓬鬼話”流行的還是紀實體,硬糖君當年老在想這到底是小說創作還是真實經歷,給嚇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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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蓬鬼話至今還走這種“非虛構”風

無論是正規出版還是網絡傳播,這些恐怖小說都曾風靡一時。但不知為何,遇到改編就啞火,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被譽為“中國史蒂芬金”的周德東,創作過600多個恐怖故事,出版過數十部恐怖小說。其代表作《三岔口》由導演李少紅執鏡,改編為電影《門》,周德東擔任編劇,並請來陳坤、楊冪出演,陣容堪稱豪華。但該片投資約為3000萬元,最終票房僅573萬,排在當年(2007年)內地電影票房第62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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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駿則被稱為“中國懸疑小說第一人”,22歲開始發表小說,其後連續9年保持中國懸疑小說最高暢銷紀錄,出版作品20多部,小說銷量破千萬。

但蔡駿作品的影視化同樣不順。據硬糖君統計,他共有7部小說影視化,均為其知名度較高的作品,如《荒村公寓》、《地獄的第十九層》、《天機》等。參演演員則包括寧靜、羅家英、鍾欣潼、余文樂、阮經天等。但這些電影從海報就一股“古早網大”味兒,票房也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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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的作品類型較多元,早期有搞笑的《三國事件簿》、純愛的《星座愛情》、以及懸疑靈異的《那多手記》。因為《那多手記》系列,那多被冠以內地“衛斯理”之名。

身為和韓寒郭敬明一輩兒的《萌芽》老將,老爹又是以一己之力開創“萌芽作家”盛世的趙長天,但這些光環並沒給那多帶來更多娛樂圈青睞。2016年,那多曾在微博透露《那多手記之幽靈旗》將被改編為同名電影。

大概是作品名字不好,這項目後來就真“幽靈”了。倒是《那多手記之餵食者協會》,改名為《致命願望》,由五元文化及愛奇藝聯合出品,據悉將於今年登陸愛奇藝正義劇場。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至於和霸唱、三叔一樣從論壇起家的同行,影視化就更少了。僅《麻衣神相》等少數作品傳出過影視化動向,且再無後文。

鐵漢戀愛,沒眼看

《西遊記》的大妖怪小妖怪都被打個遍了,《聊齋志異》也拍過N個版本了,《封神演義》也要孵化出“封神宇宙”了,充分證明我國人民對神怪靈異內容的需求。為何當代“鬼故事”這麼不受待見?

文本載體變化或許是造成小說火爆改編難的一大原因。無論是蔡駿周德東,還是蓮蓬鬼話的創作者們,寫作初衷不盡相同,但大部分人當年都沒想到影視化的事兒。因此不少靈異小說的文本並不適合影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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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靈異小說的作者是男性。與女性作者相比,男性或許更善於營造令人不寒而慄的氛圍,但在對影視劇非常重要的人物設定和人物關係上,就有點鐵漢繡花了。

有網友吐槽蔡駿的小說充滿對女性的物化。硬糖君倒覺得沒準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多數男性作者,壓根不知道怎麼寫好男女關係。

《地獄的第十九層》以女大學生春雨作為主視角展開。室友慘死後,春雨決定追查真相,一步步接近始作俑者,結果卻和反社會人格的反派BOSS天雷勾地火地相愛了。不僅牽強,也是今天的女性觀眾情感上很難接受的。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那多則選擇避開短板,《那多手記》中幾乎沒有女主角,即使有也不過是“工具人”。在《那多手記之亡者歸來》中,主角那多終於鐵樹開花,與法醫何夕莫名產生情愫。但兩人之間此前幾乎沒有互動,突然成一對實在難以說服讀者。

人設單薄和感情戲尷尬,對靈異小說讀者來說不算大毛病,但改編為影視劇就不同了。特別其中不少主角還是孤膽英雄,別說另一半,就連朋友出場的次數都有限。有影視公司從業者對硬糖君坦言,與其重新理順邏輯寫感情線,還不如自己寫原創更省事。

上一代作者恐怕只能長嘆錯過,正當時的這批網文作者還偶有驚喜,尼羅的《無心法師》便是一例。雖說《無心法師3》《無心法師2》是不堪提了,但2015年《無心法師1》不僅一舉捧出韓東君、金晨和陳瑤三位新人,更讓唐人來了個迴光返照。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無心法師》本身是靈異小說,但除了捉鬼降妖這條靈異主線外,還以較多篇幅刻畫了無心與月牙、無心與嶽綺羅、嶽綺羅和張顯宗幾對“人鬼情”。從該劇的相關討論來看,觀眾感興趣的也多是無心、月牙、嶽綺羅之間的“大三角”,以及“嶽張”之間的意難平。

可見恐怖小說影視化這件事,立住人設、寫好感情戲,有時候比講好鬼故事更重要。

音頻,下一個機會?

東邊不亮西邊亮。那批錯過了影視改編的恐怖小說作者,似乎也不準備“死磕”了,而是迴歸了自己熟悉的賽道。

張震講故事從電臺轉移到App,繼續講述一個個午夜驚魂;周德東則延續自己的周氏恐怖,在2016年出版《禁區左轉90度》;蔡駿有意涉足盜墓題材,2019年在起點網連載小說《鎮墓獸》;那多拋棄靈異題材轉向罪案手記,《19年間謀殺小敘》雖然又犯了虎頭蛇尾的老毛病,但風評上佳。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至於那些年湧現的恐怖網文作者們,多數迴歸了自己的本職工作。《鬼律師》的作者丘可達,在結束第一部連載後攜第二部續篇歸來,反響卻不佳,丘大甚至沒有寫完第二部便不見蹤影,徒留一個爛尾深坑;恐怖小說《茅山道士》的作者大力金剛掌,則以沒靈感為由斷更,最後一部《大道歸元》遲遲未見結局。

主動選擇佛系是一方面,市場變化也令恐怖小說作家不得不佛系。“建國後不許成精”等相關政策導致單一的恐怖題材可看性下降,越來越多創作者將“恐怖”作為元素點綴於作品中,《鎮魂》、《陳情令》都是既有耽美感情線,又有捉鬼靈異線,顯然更有看頭。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但恐怖小說在影視市場遇冷,迴歸“講鬼故事”卻仍大有可為。

大部分靈異小說注重渲染氣氛來勾起讀者的好奇心,書中會有大段主角的心理描寫及剖析。這些內容在影視化中很難通過表演表現,如果以畫外音的方式,又顯得內容過於冗長。

像蓮蓬鬼話上最主流的“講靈異段子”形式,往往採用第一人稱,文字也相當口語化,給人以極強的紀實感和代入感,如《我當道士那些年》、《寶珠鬼話》等都屬於這一類。改編為影視劇會顯得內容散亂,但如果以廣播劇形式出現,反倒能夠發揮其優勢。

這些恐怖小說作者,也確實在通過長音頻的方式找到自己的IP打開方式。張震一直是音頻流暫且不提;周德東2010年在老家河北的農民頻道以《午夜驚魂》為題,開始了“說”鬼故事的生涯;那多的《罪案手記》上線蜻蜓FM。不過說好了一季10個罪案,但更新6個罪案後,那多便結束了在蜻蜓FM的連載。

講鬼故事的人,是怎麼錯過時代的

不光是講鬼故事的人,每個人都要拼命追趕才能不被時代拋下,這恐怕才是今天最大的鬼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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