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雜憶(10)

難熬的冬天

過冬了,家家都忙著封窗戶,可封完了窗戶還是個冷。父親給學生批改作業時不住地用嘴呵筆,還把棉被披在身上。

滿山積雪壓荒村,天地蒼茫了無痕。

偶見兒童過曲巷,不聞瘦犬吠柴門。

衰翁畏冷擁棉絮,老嫗驅寒弄火盆。

直欲長眠渾似夢,春風楊柳為招魂。

黃娘教母親用黃泥做了個火盆兒,把做飯的餘火從灶坑扒出放在裡邊,這才覺著暖和了一些。母親坐在旁邊打麻繩,我就和哥哥搶著燒土豆和黃豆粒,可是火盆裡的火不到半個鐘頭就滅了,屋裡依然是冷,連放在櫃蓋上的鋼筆水瓶都快凍實心兒了。

我的手腳起了凍瘡,又疼又癢。想起山林的小刺蝟,就好奇地問姐姐,書上說人也是動物,可為啥不能像小刺蝟那樣冬眠?姐姐想了想,半天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母親說,人要是能像刺蝟那樣冬眠就好了,不光省糧食,也少遭多少罪。父親接茬兒道:“其實,人也可以冬眠的。晉朝的劉伶不就是一醉三年嗎?可惜……”母親把手一擺說:“得得,如今能填飽肚子就算祖宗吉祥了。你還想喝酒?” 父親嘆了口氣,繼續判他的作業。他雖然好飲,但至今已經三年滴酒未沾了。

鄉村的冬天是寒冷而漫長的;冬天的鄉村是沉寂而難捱的。天特別地冷,刮鼻子刮臉兒,凍得連小狗都不敢出窩。太陽也似乎被這寒冷嚇住了,天已經大亮,還是賴在山坳裡不肯露面,直到八九點鐘才懶洋洋地爬上山樑。然而,又升得矮矮的,光線也是淡淡的,只在天上晃了一會兒,便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去了。

昨夜一場大雪,出山的路都被封死了。除了馬拉爬犁,無論什麼車輛都不能通行。聽養蠶的趙大爺說,過去的北大荒比現在的雪還要大,連路邊的地窨子都埋上了。沒辦法,人們只好挖洞出入。趕爬犁的老闆子眼神不濟,還以為那是個小雪堆,一加鞭呼地一下就從上邊穿了過去,可是回頭一看卻嚇了一跳,只見從雪堆下邊鑽出好幾個小人兒,還扯著嗓子亂罵:“我x你媽呀, 咋把爬犁趕到人家的房上來了!”老闆子以為遇見了鬼,掄起鞭子望風而逃。

流年雜憶(10)

快過年了,我們天天盼著。白麵、豆油、豬肉、雞蛋、粉條什麼好東西都要等著過年,所以,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才覺著活得像個人樣兒。可是年老也不來。於是,我就偷偷地撕黃曆。

本文來自凱迪社區原創作者:江城古柳2018 。文中觀點僅供參考,不代表本平臺意見。配圖來源於網絡,如涉侵權請聯繫後臺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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