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行走於詩詞歌賦中的江城

[散文] 行走於詩詞歌賦中的江城


[散文] 行走於詩詞歌賦中的江城

作者:海爾罕

曾經以為武漢的城市文化不過市井,也不乏嘖有煩言。而當我追溯江城過往至公元前13世紀時,才發現武漢的歷史竟然那麼厚重,卻原來粗俗背後滿是天高地闊的綿駒善歌,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膚淺,

不曾想,幾千年以來,遷客騷人於歷朝歷代,都紛至沓來。極目楚天,抒發情懷。在遠至春秋,下近至20世紀的詩行裡,江城武漢不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首一首歌,一抹一抹遠承前啟後的景仰。

現如今,縱使我遠在天涯,江城武漢都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每一回出走他鄉後,隔江相遙的一城三鎮,山水相依的唇街齒巷,滾滾東去的長江漢水,總在有意無意之中激活我的情愫,每一次打道回府都是春波盪漾。


[散文] 行走於詩詞歌賦中的江城


  (一)

 
   在歷代詩人中,詩仙太白給武漢留下來的絕筆最多。這或許與他在臨近武漢的安陸生息十餘載有關,但我以為,更重要的應該還是江城的人文自然屢屢觸碰著詩人的浪漫情懷,《江夏行》便是最得力的佐證。“去年下揚州,相送黃鶴樓;眼看帆去遠,心逐江水流。”其中的江夏,便是長江以南廣袤的幅員,也就是廣義的武昌。

在《江夏送友人》、《江夏寄漢陽輔錄事》、《憶舊遊》裡,李白時而溫潤如玉,時而風情萬種,滔滔不絕,洋洋灑灑。“雪點翠雲裘,送君黃鶴樓。”“誰道此水廣,狹如一匹練。江夏黃鶴樓,青山漢陽縣。”“一忝青雲客,三登黃鶴樓;顧慚禰處士,虛對鸚鵡洲;樊山霸氣盡,寥落天地秋。”如此這般,足見詩仙身不離楚地,情獨系黃鶴樓。
   詩說黃鶴樓,最為著名的當然要數“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之《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以及“一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之《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這兩首。

據考證,李黃鶴樓當下的盛名與這兩首詩詞有很大的關係。不得不說地是,李白的後一首詩裡稱武漢為江城,這是有文字記載的首次。據此,李白成為了第一位讚譽江城的大詩人。
   我這麼一說,也許有人會懟我孤陋寡聞。明明是崔顥的《黃鶴樓》名震天下,怎麼能說李白的“黃鶴樓”最著名呢?

沒錯,“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此乃如雷灌耳的崔顥所作。崔顥因這首《黃鶴樓》而婦孺皆知,江城因這座《黃鶴樓》而名聲遠播。

這是一首弔古懷鄉絕句,詩人崔顥登臨黃鶴樓後,泛覽兩江三岸,觸景生情,於是頓生了這首被歷朝歷代文人雅士推崇的珍品。

李白滯後於崔顥,於後悔不已中被崔顥詩文所折服。仰天長嗟:“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不過,李白畢竟是毋庸置否的詩仙,從古至今沒有誰能夠撼動謫仙,如波濤洶湧地後來人也只能望其項背。

不論古人高下,單說詩情畫意。無需爭辯的是,江城武漢因黃鶴樓而聲名鵲起,黃鶴樓擁躉江南江北,武漢乃名副其實的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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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唐宋詩詞無疑是中華文化寶庫裡瑰麗的寶石,彌散著千年不變的耀眼光芒,歷久彌堅,經久不衰,同十對世界文化有著極其深遠極其偉大的影響。其中,有關江城的“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亦如萬丈光芒中的一顆璀璨明珠。


  除了李白、崔顥的不朽的巨篇外,也有一些讓江城俏皮玩味的詩作。“高檻危簷勢若飛,孤雲野水共依依。青山萬古長如舊,黃鶴何年去不歸?岸映西州城半出,煙生南浦樹將微。定知羽客無因見,空使含情對落暉。”

賈島的這尊黃鶴樓,細思極恐。我以為如果不是李白、崔顥等大咖們技壓群雄,風頭太勁,賈島的“黃鶴樓”一定會為更多的世人所仰慕。
  崔顥除了鍾情於黃鶴樓,詩作也涉足長江漢水。李白的《望鸚鵡洲懷禰衡》如是說:“魏帝營八極,蟻觀一禰衡。黃祖斗筲人,殺之受惡名。吳江賦鸚鵡,落筆超群英。鏘鏘振金玉,句句欲飛鳴。鷙鶚啄孤鳳,千春傷我情。五嶽起方寸,隱然詎可平。才高竟何施,寡識冒天刑。至今芳洲上,蘭蕙不忍生”。

這是一首懷古之作。李白一生坎坷,雖有蓋世才華卻不容於世。他從流放夜遇赦回來,望鸚鵡洲而油然情生,思念起古人禰衡來,於是,偕來了對鸚鵡洲的這一份欽慕。
   除了黃鶴樓和鸚鵡洲之外,屢入法眼的便是南樓。譬如“清景南樓夜,風流在武昌。”這首絕句出自李白的《陪宋中丞武昌夜飲懷古》。而辛棄疾以《水調歌頭》詠歎南樓,“莫把驪駒頻唱,可惜南樓佳處,風月已淒涼。”周伯陽則以《春從天上來•武昌秋夜》的“倚南樓、一聲長笛,幾點殘星。”令古往今來之客既無可奈何,又心馳神往。

此外,范成大的一首《鄂州南樓》,“誰將玉笛弄中秋?黃鶴歸來識舊遊。漢樹有情橫北渚,蜀江無語抱南樓。燭天燈火三更市,搖月旌旗萬里舟。卻笑鱸鄉垂釣手,武昌魚好便淹留。”一氣呵成,頗是玩味了一把。

只可惜今天的武昌城,城池依稀可辯,惟不見那幢鼎鼎大名的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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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宋代劉將孫在《沁園春》中如是說:“武昌夏口,山水相繆”。吳文英則雲:“訪武昌舊壘,山川相繆,日費詩筒。”不只是青山綠水,更有那阡陌人寰,吸引著騷客文人在江城徜徉,以物寄情,借景思人,於是便成就了江城舉世無雙的人文景緻。

同一朝代的劉學箕存有一首非常著名的詠荷花,“煙汀一抹蒹葭渚,風亭兩下荷花浦。月色漾波浮,波流月自留。若耶溪上女,兩兩三三去。眉黛斂羞蛾,採菱隨棹歌。睹著這絕句,我的眼前浮現出一大片荷花浦,在娉婷玉立的荷花之中,藏著一座小小的亭,獨具雅性。”從這首《菩薩蠻•鄂渚岸下》,我們不難參透如今的武漢人,為何在炎炎夏日獨鍾於荷塘月色。
  王維是唐朝最負盛名的山水詩人,唯不見其龜蛇鎖大江,這不能不說是江城的憾事。好在宋代文人不遺餘力,至情至性。陳德武系情於《西江月•題洞簫亭》:“鳳舞漢陽月麗,龍吟漢水波飛。”葛長庚添一首《酹江月•武昌懷古》:“漢江北瀉,下長淮、洗盡胸中今古。”而“楚山浮碧,江漢無終極。”則是張孝忠在《霜天曉角•漢陽王守席上》。

由此可見,於龜蛇二山腳下的長江和漢水一瀉千里,乃唐宋詩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亦如此,才有了層出不窮的不朽詩篇。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范成大有一首詞叫做《水調歌頭•黃鶴山》,讀來煞有滋味。“細數十年事,十處過中秋。今年新夢,忽到黃鶴舊山頭。老子箇中不淺,此會天教重見,今古一南樓。星漢淡無色,玉鏡獨空浮。斂秦煙,收楚霧,熨江流。關河離合,南北依舊照清愁。想見姮娥冷眼,應笑歸來雙鬢,空敝黑貂裘。釃酒問蟾兔,肯去伴滄州?”

范成大在詞的開篇,首先回望了自己十年的苦勞奔波,巧妙過渡到恰逢中秋,忽又重經黃鶴山,環環相扣之間便有了“南北依舊照清愁”的惆悵。黃鶴山,又稱黃鵠山,也就是今天的武昌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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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靈秀山水,註定江城武漢是一座藕斷絲連的城市。即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很難讓人釋懷。從古往今來的詩詞中,我們很容易將文人墨客的情懷一覽無餘。他們記掛的不只是武漢這座城,還有城裡城外的江城人。
  宋人李彌遜在《念奴嬌•癸卯親老生辰寄武昌》中,如此這般坦露心曲:“楚天木落,際平蕪千里,寒霜凝碧。鄂渚波橫何處是,當日孫郎赤壁。黃耳音稀,白雲望遠,又見春消息。嘉辰長記,謝池梅蕊初摘。遙想黃鶴樓高,蘭階絲管沸,傳觴如織。倦客心馳歸路繞,不及南飛雙翼。固著斑衣,重翻錦字,寄遠供新拍明年歡侍,壽期應獻千百。”

天涯倦客在外,漂泊是一種身心俱疲,便想著重歸故園,看自己熟悉的風景,陪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如此這般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今天的武漢人總是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為什麼對自己的城市“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同一時期的王以寧有一首《水調歌頭•呈漢陽使君》,“大別我知友,突兀起西州。十年重見,依舊秀色照清眸。常記鮚碕狂客,邀我登樓雪霽,杖策擁羊裘。山吐月千仞,殘夜水明樓。黃粱夢,未覺枕,幾經秋。與君邂逅,相逐飛步碧山頭。舉酒一觴今古,嘆息英雄骨冷,清淚不能收。鸚鵡更誰賦,遺恨滿芳洲。”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以為當下的江城人完全沒有必要去挖空心思去琢磨古今穿越那檔子事。古乃今日之古,今乃古詩之今。

還是劉過的“多病劉郎瘦。最傷心、天寒歲晚,客他鄉久。大舸翩翩何許至,元是高陽舊友。便一笑、相歡攜手。為問武昌城下月,定何如、揚子江頭柳。追往事,兩眉皺。燭花細翦明於晝。喚青娥、小紅樓上,殷勤勸酒,暱暱琵琶恩怨語,春筍輕籠翠袖。看舞徹、金釵微溜。若見故鄉吾父老,道長安、市上狂如舊,重會面,幾時又。”

一首《賀新郎•贈鄰人朱唐卿》,透亮了客居他鄉的遊子,意外相逢故鄉的舊友,欣喜之情昭然若揭,歷歷在目。好一個“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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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南宋詩人袁說友遊武昌東湖時留有一首《過遊武昌東湖》:“只說西湖在帝都,武昌新又說東湖。一圍煙浪六十里,幾隊寒鴉千百雛。野木迢迢遮去雁,漁舟點點映飛鳥。如何不作錢塘景,要在江城作畫圖”。細心地江城人都知道,在落雁島的南岸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磨山,而在磨山山巔崖頭有一尊摩崖石刻,上書的就是袁說友這首詩。

我常想,若是古人描繪東湖的詩句都如此這般,若能多一些駐足,多一點時日,也許今日只有武漢東湖,沒有蘇杭天堂。

屈原有詩《涉江》曰:“乘鄂渚餘反顧兮,唉秋冬之緒風。步餘馬兮山皐,邸余車兮方林。乘舲船余上沅兮,齊吳榜以擊汰。船容與而不進兮,淹回水而凝滯。朝發枉陼兮,夕宿辰陽。苟餘心其端直兮,雖僻遠之何傷。”

鄂渚,即現在的武昌。詩人“信而見疑,忠而被謗”,晚年被放逐,他在鄂渚登岸,遙望故鄉,內心悽然,卻始終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與小人同流合汙。也難怪,時至今日,上至君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把屈原作為自己膜拜的偶像。

每當我捧起屈原的詩撰,心潮依然澎湃,既同情他悲慘的遭遇,又敬仰他高尚的情操。歲月雖然掩去了他的容顏,卻無法埋沒他的精神。很榮幸,武漢這方城池能夠與屈原產生如此重要的交集,並永存著他的精神。
  1956年6月1日,高齡的毛澤東主席從武昌漢陽門入水,渡過長江抵達漢口;6月3日再次遊過長江;接著,在次日第3次暢遊,而且選擇從兩江交匯的旋流打過,可見偉人的膽識與氣魄何等了得。

當然,更就有了一首傳世的《水調歌頭•游泳》“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今日得寬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風檣動,龜蛇靜,起宏圖。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

偉人借用在激流中搏擊的感受,抒發的是乘風破浪的豪情,謳歌了人民共和國偉大壯舉與蓋世偉業。氣勢蓋山,蓋水,蓋古,蓋今,給予中華民族以豪情壯志,尤其是給予了江城武漢無與倫比的人文魅力與美好的未來。 
   亦如毛澤東主席那首傳世經典所云:“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江城武漢,一定會循著千年的詩詞歌賦走往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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