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过海,华人成了少数派和沉默的大多数?

漂洋过海,华人成了少数派和沉默的大多数?

唯妮16岁留美,

曾在美国东部寄宿高中读书,

现在是哥伦比亚大学新生。

她的美高留学日记篇篇好看!

学霸、吸毒、恋爱、互助?

真实的美国中学什么样?

今天谈谈作为一个亚裔,

在美国社会的思考……

漂洋过海,华人成了少数派和沉默的大多数?

上个月我在一个有一定规模的英文写作比赛中获得non-fiction (非小说类)一等奖,收获了人生中第一笔三百多美元的稿费。在受宠若惊的喜悦中,还有浓浓的惊讶与冷静下来之后的自我怀疑。文章由七段我的真实经历改编而成,是我平时无聊时经常写的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内容围绕独生子女政策、师生关系、女性地位等“美国人感兴趣的”话题展开。

对于获奖,我觉得惊讶,因为纵然我英文写作经过多年来几位老师指点一直都还算可读,但从来都不是上课的时候读一小段我的文章就能让那些沉迷于电脑游戏中的同学停下来聆听的程度。特别是来到美国之后,我觉得连现在的英文老师都没有对于我的故事、我的文字发自内心的好奇,每每都是当我提到一些老美觉得属于第三世界的中国风俗时才会对我的发言表示重视。(例如当我提到因为初中时齐耳短发的发禁,我现在都对理发店有不可磨灭的恐惧感和厌恶感)。我经常内心在声嘶力竭的呐喊,而表面上是恭敬地、带着不变微笑的沉默。

漂洋过海,华人成了少数派和沉默的大多数?

而同时,我不惊讶的是:美国近几十年来对于亚裔美国文学的态度。刚来美国的时候我以一种读禁书的猎奇心理读完了在美国文坛中有一定地位的几乎所有华裔作家的文学,从Amy Tan(谭爱美)到Iris Chang(张纯如),书中描绘的关于中国的内容还停留在二战前后饱受欺凌苦难却坚毅不拔的中国人民以及腐败无能的官僚阶层。不得不说书中的描写十分真实,刚开始的确让我听到了“另一方的供词”,与在国内学校里读到的高大上、真善美的中国历史相辅相成,提供了一个更加鲜活、有血有肉的历史。

然而,对于那些对中国历史压根不了解的美国人来说,这些文学加上现在美国对于中国略带魔鬼化的宣传,只是不断重复了他们心中已有的stereotypes(成见),让他们更能够站在一个道德制高点上,掩耳盗铃般的对于中国现有的发展视而不见。(当然,这里我说的是一部分美国人,我接触过的一些美国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读一本亚裔写的美国文学。他们舒舒服服的躺在salad bowl/melting pot的幻想中,认为天下大同,少数民族过去的历史与苦难不值一提。)

以上我提到的两个我个人非常钦佩的女作家都是上个世纪的人物了,张纯如更是因为揭露南京大屠杀、反日本的言论陷入精神抑郁症在2003年饮弹自尽。我承认,人们都有猎奇的心里,

若是我是一个外国人,能够读到对遥远的国度上人们所遭受的不可想象的酷刑与伤痛,我也会觉得很好奇。

让我惊讶的是,这种把苦痛的亚裔文学放在风口浪尖上的浪潮直到现在还在继续——去年的普利策奖获得者写的是想象中北朝鲜的生活,而今年的普利策奖/美国国家图书奖的获得者写的是越南战争时一个双重间谍的遭遇。与亚裔文学在美国文坛上越来越多的崭露头角相反的,美国对于亚裔的种族歧视迟迟没有改善,在许多人眼中,亚裔还是当初的那个少数族裔,那个沉默的任劳任怨的大多数。

二战已经七十年过去了,我想亚裔在美国要的不是对于我们过去伤痛历史的怜悯,不是把我们当作曾经失去家园、揭开伤疤哗众取宠的小丑,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漂洋过海,华人成了少数派和沉默的大多数?

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些亚裔美国文学家的作品不好。文学本来的目的就是揭示苦难,揭示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至少我自己在反复阅读亚裔文学之后受益颇多。一些历史的真实,在大洋彼岸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出来,是值得赞扬的勇气。然而现在美国政治正确的风潮过于严重,以至于在写作比赛中,他们一看到话题比较沉重的文章就不得不给其高分、给其奖杯。获奖之后我一度在想,他们喜欢的并不只是我的文章,他们喜欢的更是我文章中对中国一些现状的评论。

身为一个美国亚裔,其实我对很多事件、很多言论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的、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后代能够融入主流社会,不要因为自己的种族受到过高的要求和不公平的待遇;希望数理化不好的亚裔孩子能够骄傲的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艺术家、音乐家,而不一定要挤进名牌大学;希望大学的录取标准更加公平,不要在二十年后还出现对亚裔的要求比白人高出两百多分的可笑标准;另一方面,又希望我的后代不要忘记自己的历史,不要终其一生试图抹去自己身上亚裔的特征,不要以不会说中文、对长辈不尊重为荣,不要对中国的历史一无所知……

在美国生活了两年多,不得不说美国这样一个有两百多年历史、多种族的社会,在种族多元化和谐发展的路上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张纯如在她生前最后一本书《美国华裔史录》的结尾中写到,亚裔的父母因为几百年来的战乱、颠沛流离,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安稳、沉默低调的生活,成为工程师、科学家赚到足够的钱就好,不要在遇到社会问题时强出头。(她本人的父母都是美国某名校的教授、科学家。)而亚裔的孩子又大部分因为父母的忙碌、勤勤恳恳而很早的成熟、很早的听父母的话不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而去找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了此一生。因此,相比商人、工程师、医生来说,亚裔的艺术家、音乐家、导演、作家的比例少得可怜,但是从长久来看,是后者这些灵魂工作者能够留下的印记更深、影响更广泛美国人对于亚裔沉默寡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成见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它们深深根植在华裔父母的人生观、教育理念中。张纯如在结尾章中用词诚恳,当然没有说华裔父母目光短浅,但是这最后的十几页给我带来了深深的思考。人生为自己而活是否就是自私?为家庭而活是否就是失去自我?在自我和家庭之间到底找不找得到一个平衡点?

漂洋过海,华人成了少数派和沉默的大多数?

我想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很多,在这样一个窗外蝉鸣的夜晚,我没有在读书也没有在刷题,反而在写一些并不“有用”的文字。但是以上这些问题,我还是无法回答。

在美国生活难,在美国做一个亚裔更是难上加难,外界无数的期望与压力,内心无数的挣扎与自我认知的困惑。上千万在过去一百年间来到美国的亚裔,以及每年源源不断移民来美国的亚裔在这个国家的目的是什么?是避难?是虚荣?是渴望融入?还是一个每个亚裔都不知道却又为之奋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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