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影片《神女》1934年由联华影业有限公司出品,是吴永刚编剧并导演的处女作。这部左翼电影的代表影片在中国电影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除了为人熟知的"无冕电影皇后"阮玲玉以外,影片更以其"灵魂的写实主义"被誉为1934年中国电影界的最大收获,《神女》的诞生标志着中国无声电影走向成熟,影像艺术的表现力达到巅峰。

电影主要讲述:在大都市上海中,孤苦无依的阮嫂为了养育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沦为街头妓女谋生。一次为了躲避警察追捕,阮嫂误入流氓章老九家、并被章老九霸占,从此章老九不断纠缠阮嫂,阮嫂多次试图搬家却始终难以逃避流氓的魔爪。阮嫂的儿子长大入学、却被同学排挤,正在阮嫂准备带着儿子远走他乡时,却发现多年的积蓄被章老九偷窃,在与章老九的争执中,阮嫂失手把章老九杀死。最终,阮嫂被判处12年的牢狱之灾。

本文将通过社会底层背景、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三部分,对《神女》的电影文本进行解读,在品读人性的矛盾与困顿中激发人文关怀、增强社会批判以及对弱势群体的关注。

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社会底层背景:城市身份的叙事构建

民国时期的上海不仅有洋人租界的侵占,更有本土外来人口涌入带来的疏离感、意义的缺失、心灵的漂泊等精神气质,这些外来人口在上海的文化场域中实现自我身份的认同和构建的同时,亦建立起各个阶级风貌下上海的城市身份。

上海,是中国最早接触电影的城市,电影诞生后的一年内电影传入中国,1896年6月30日上海徐园"又一村"放映"西洋影戏",这是电影在中国首次出现;1908年建立的"虹口大剧院"更是中国第一家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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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大剧院

随着拍摄影片的不断尝试,银幕上留下了许多的经典上海女人的形象,比如以《夜来香》、《天涯歌女》闻名的周旋。这些流转于上流社会的歌女舞女的性魅力最为突出的,她们是国家危亡时的断肠喘息,是上海城市奇观的曼妙身姿,是政商男性的欲望等等。

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在影片《神女》中,导演吴永刚并未将目光投向上流阶层的名媛们,而是选取妓女这一弱势群体身份作为表达对象。

民国时期的上海中西碰撞,农民丢失土地逃难到上海,这些男性能够通过做劳工、进工厂等获得经济来源,然而女性的选择余地则小得多,妓女成为上海这座城市中必不可少的奇观之一。妓女这一身份是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底层中的最底层,同时,这些美艳的女性形象又极其吻合上海"魔都"的城市风格和城市灯红酒绿的诱惑,以及民国背景下晦涩不明的动荡。

女性人物:神性与人性并置

在影片的开始,拍摄布景与人物造型便已一语双关,揭示阮嫂身份的复杂性。影片第一个镜头中,镜头横摇展示阮嫂家中的布置简单朴素,但是阮嫂却穿着美艳走到镜子前挂上耳坠,此时背景中两件鲜艳的旗袍挂在墙上,这样的构图独特且富有深意,立刻指明华丽的旗袍与简陋的家庭两者之间的冲突,也为后面妓女这一弱势群体做一个简单的铺垫。

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阮嫂的形象是集可怜的母亲与圣洁的母亲合二为一的形象,同时阮嫂也是一名具有"双重角色"与"双重生活"的人。一方面阮嫂为了求生的"人性",不得不选择最卑微的妓女作为职业,而通过这样的底层职业进行人物刻画,让整部影片的基调与题材具有现实性、普遍性;另一方面,阮嫂作为一位最伟大的母亲,这种母爱的力量甚至赋予阮嫂坚韧的"神性",舐犊之情令人动容。

民国时期的上海都市中,三五成群的妇女嚼着舌根,无论是良家妇女或是街头男性,都能辨认出阮嫂的妓女身份:走路时婀娜多姿的体态、吸烟时下巴扬起的高傲、拉客时的眉目传情,这些身体的姿态都是阮嫂妓女身份的特征。

主流社会给妓女扣上下流、肮脏的帽子与侮辱,把阮嫂这类边缘人群污名化并界定她为非正常人。阮嫂为了生存而踏上不回头的路,便再难以改变自身命运,但是希望给儿子良好的教育、让儿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用出卖身体赚取的钱财为儿子积攒学费,如此母爱的神性可见一斑。但是,儿子与同龄人玩耍时被骂"贱种"、遭受排挤,儿子在学校上学时遭家长的举报,声称妓女的孩子不配一同接受教育,主流社会的世界与阮嫂的世界注定相互对立。

"神女"的名称是对性问题的直面,在波伏娃《第二性》中指出,性不仅是生物学的交配,还应是个人精神分析与社会关系层面的行为。

妓女是阮嫂人物形象中最为深刻的设置,然而在影片中,导演吴永刚并不直接呈现女性身体中性的意味,而是通过阮玲玉的形体克制地、内敛地传达性的诱惑,并将拉客的情节压缩为极具概括性的镜头,比如:镜头俯拍昏暗的小巷,一名男子与阮嫂交谈后,两人一同离开,只在画面中留下长长的影子。这个镜头无需多言,观者便知后面发生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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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人物:施暴一方与道义缺失

影片中阮嫂始终独自在上海这座城市中挣扎,期间受到过男性角色的欺凌压榨、也受到过慷慨相助,然而这些男性角色都没能挽救阮嫂的悲情命运。而这些男性角色大多以脸谱化的身份出现,以下将具体分析。

  • 地痞流氓施虐者

章老大是阮嫂生命悲剧的最大因素,章老大欺凌阮嫂后,以儿子作为要挟不断骚扰阮嫂,并且时常偷窃阮嫂的钱来赌博,章老大无疑是欺压者和掠夺者。比如在这场戏的构图中能够非常直观地表明章老大对母子的压迫:镜头从章老大站立的双腿后拍摄,前景是构成三角形的双腿,后景则是阮嫂抱着儿子蹲坐在地上。

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随着章老大欺压程度的不断深化,章老大最终偷窃了阮嫂通过出卖身体攒下的学费、并用来赌博花光,此时阮嫂失去了所有的积蓄以及儿子依靠教育改变命运的最后希望,终于忍无可忍杀死章老九,而阮嫂最终也沦为悲剧。

  • 知识分子软抗争

校长的形象既有知识分子热忱与敏感的理想主义色彩,也有现实的萎缩而导致的自我游移,知识分子始终在寻找精神上的依靠、并以理想化的说辞作为伪装,其实始终游移不定、自我怀疑。校长软弱的知识分子形象无疑也无法拯救阮嫂。

校长目睹阮嫂的儿子遭受到同学的冷落,并挺身而出鸣不平,声称"不能迁就一般的错误心理,戕害孩子向上的生机。"但是,当校长在开除阮嫂的儿子与自己失去工作之间权衡时,校长选择利益上的保全自我、而未能与不公正行为抗争。

阮嫂锒铛入狱前,嘱托由校长亲自养育儿子,而当校长探望阮嫂时却说,儿子被法院判给教养院,此时校长再一次辜负阮嫂的期许。阮嫂最终明白校长也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于是只能恳求校长今后告诉儿子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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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性悲剧制造者

阮嫂悲剧的最终根源是小宝的亲生父亲,但是导演在影片中并没有设置他的真实形象,亲生父亲自始至终都是一名缺席者。影片中唯一一处提及亲生父亲的场景是,阮嫂带着小宝在学校登记,老师问到孩子的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阮嫂顿时神色紧张、哑口无言,只能以一句"他的父亲早死了"搪塞。

阮嫂这一弱势群体,对于女性的现实意义:

1.自我孤立不可取,寻求有力的善良帮助

相比于男性而言,女性在追求独立的过程中必然是作为天生弱者的姿态而出现,阮嫂单亲母亲的形象更决定阮嫂无法自我独立,需要依靠来自同性或异性的帮助。

然而在影片中,同作为女人的邻居已经将阮嫂抛弃,对阮嫂妓女的身份嗤之以鼻,然而阮嫂也并没有尝试主动作为,而是任人欺凌后独自落泪、始终自我孤立。而阮嫂生命中出现异性的男人,缺失的亲生父亲、施虐者章老九、软弱的校长这三者分别代表女性生命中遭受的悲剧根源、生活压迫与获得的帮助,但是这三者综合恶的势力远大于善的力量,无法将阮嫂从悲惨命运中拯救。

以女性人物和男性人物,聚焦《神女》中的弱势群体

2.爱不是所有,为人父母需有能力支撑与陪伴

在影片中最为人忽视的角色是阮嫂的儿子,儿子与母亲相依为命,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寻求自我定位。与同伴玩耍时被排挤、被辱骂为"贱种",在学校时被同学耻笑、最终勒令退学,再加上阮嫂失手杀人后锒铛入狱,儿子的余生注定背上"妓女杀人犯的儿子"的恶名。

在童年时期受到的创伤一次一次地将儿子定义为下等人、恶人,阮嫂虽然把最饱满的爱给了儿子、努力营造美好的童年,但社会的丑陋面已经给儿子留下最深的心理阴影,童年时的心结往往最难愈合。儿子最终被法院判给教养院,丧失双亲的儿子会面临怎样的境遇、今后何以为人,我们不得而知。

总结来说,《神女》没有对妓女的刻板印象和居高临下的判断,而是充满人文关怀地聚焦底层弱势群体。借以告诫大众:人总有不得已而为之,尊重胜于一切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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