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最初的捧書人
作者：靜顏 朗誦：黎敏
父親，我最初的捧書人.mp310:04
來自四季風
四月的時候如果不談一談讀書，怕是一定要辜負了春光的。可讀書已經是被談濫了的話題，人云亦云的話，怕也是要辜負了春光的。所以一直不能動筆，可今夜卻因為一則則瀰漫著書香的記憶搞得自己頗不能眠，心中的光就彷彿被一簇簇點燃，然而卻不是明燈的指津與醒目，心房裡滿是燭照的搖曳與溫情，歲月一下子就蜿蜒旖旎到了還是初中生，甚或小學生的自己，那個時候與書碰撞的驚喜其實來源於兩處，一是書本身，一是把書捧給自己的人。
我的最早的捧書人當然是父親，先是詩。口訴，路讀，往往是在路上，從奶奶家回自己家，從自己去姥姥家，或者很偶爾的在放學回家的雨天。步行的時候，詩是從手心裡傳過來的，那時候迎澤大街的車輛還很稀少，過馬路時要被父親牽了手，以免被呼嘯的汽車捲了去，一首詩也剛剛可以隨了被牽手的溫暖跨過可能襲來的穿越馬路的危險，於是第二天，在醒轉時就可以很自然地聽著鳥叫，揹著"處處聞啼鳥"來怡情了。
常常也會在火車上。伴著綠皮火車咣咣咣噹噹噹以及間或的汽笛的長鳴，寒暑假的我就被父親倖福地踏上了長達四個小時的火車之旅前去姥姥家度假，有各種遊戲和小吃相伴，車窗外的美景也往往讓人流連，那是"黃四孃家花滿蹊"的明豔，又有"長河落日圓"的壯闊，以及"小麥覆隴黃"的豐盈……現在想來，綠皮火車上的歲月優遊地簡直令人懷疑；而對從小在姥姥家長大一年級才離開母親去奶奶家寄居讀書的我來講，很小的時候大概就已經在父親的吟誦中體會到了一絲"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情愫，甚至會生髮出"月是故鄉明"的悲慨。
間或是在雨天。此時，父親的車梁大概是最安全溫暖的地方，車輪濺起的水花，積水處被雨水打下來的水泡，都是歡呼的模樣，兩隻剛剛因為淋雨而冰涼的小手此時被溫暖的大手覆蓋在車把上，也彷彿是在掌舵般前行，頭頂父親咻咻的呼吸，背後是父親溫熱的暖意剛剛還在雨中因寒冷唏噓到想要流淚的六歲的剛上一年級的我，在父親的車樑上記住了當然還不會寫下來的"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的詩句。
再是兒童文學。那時候奶奶家的小廚房裡灶臺對面是可以隨時變成一個小小臥榻的石案。午飯過後的週末餘暇，父親會帶了我一起在這個角落裡讀一會書，多是《兒童文學》或《少年文藝》。父親先是讀給我聽，後來是我讀給他聽，再後來是我們一起看，因為朗讀的速度於我而言已經有一點慢了，直到有一天，父親讀完這頁我已經開始翻下一頁，父親便有些驚詫，覺得我讀書的速度太快，怕是在敷衍，於是一連考查了我幾頁，最後他終於驚喜地去和姑姑爺爺宣告，彥彥讀書比我還快了，我心裡很是不以為然，因為這個時候的我，已經二年級了。可父親說這句話時的驕傲與欣喜還是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記憶，在以後若干個讀書讀到黎明的夜晚，仍給予我在疲憊之餘提點精神，在享受被父親認可與鼓勵的餘溫的同時激勵自己。
直到今天，我都總是記得在南官坊小區裡住著的那段被金庸和梁羽生裹挾的歲月。那是四五年級的暑假，看小兒書看到神傷，電視機裡放著的《大西洋裡來的人》總讓我害怕，所以只有爸爸拿回家的那兩本厚到天際的《書劍恩仇錄》讓我沉迷。
綿裡針陸菲青原來也不是頂尖高手，排行第四的文泰來究竟長什麼模樣，周仲英老英雄將誤放鷹犬的小兒掌斃的義舉，霍青桐與陳家洛隱忍的愛情，餘魚同的毀容，李沅芷的痴情，乾隆帝與陳家洛的兄情弟誼，甚至海寧府的潮漲潮落，都是那時候種在心之谷底的奇景。於是墜入父親捧來的"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門鴛"的漫漫書海，在很長的一段歲月裡，金庸的書成為了我少年時代的精神骨血，靈魂鈣鐵。三十多年之後回首，那些倚書而眠的日子仍然以笑靨，以明眸，以飲泣，以悲慨燭照著我平淡得近乎有些晦暗的人生，並讓這人生因年少時的精神豐盈而閃爍出無論月盈月虧的都會不曾泯滅的歲月的清輝……
父親捧給我的不僅僅是書，也不僅僅是俠肝義膽，忠魂真情，更是歷史畫卷，凜冽人生。有了那樣的奇麗豐富的歷史曾經相約，有了那些個跌宕起伏的命運曾經與共，人生怎能不由豐盈進而輕盈？心胸怎能不由寬廣進而包容？
與書碰撞，其實就是與光相遇，循著幽微和溫暖，光明就一朵朵地閃現，燭照也罷，螢光也罷，在心靈的天幕之下，總會星星點點鋪陳開來，於是璀璨就有了，浪漫也有了，而由這些星光所次第延伸出的屬於自己心靈的宇宙，也會更富層次，更有質感地標註出自己的屬性。人類的心靈宇宙圖景也就很可能因為自己的存在而鋪陳出了一點潤澤，一點溫柔。
【作者簡介】
靜顏，原名楊靜彥。中學語文教師，女，山西省原平人，太原市高水平骨幹教師，曾獲全國說課特等獎，教學論文全國一等獎，太原市時代新人宣講者。對農民工孩子奉獻良多，被學生稱為最懂學生的老師，被家長稱為難得一遇的良師。熱愛文學，長於朗誦，希望用文字結交更多的良師益友。
【朗誦簡介】
黎敏，山西省朗誦藝術協會會員，多家平臺特邀主播，復轉軍人，長期從事黨群工作，曾任本單位機關黨支部書記，單位工會主席等職，熱愛朗誦，以誦讀淨化心靈，用聲音讚美生活，努力為社會傳播正能量。
來源：微信公眾號▷四季誦讀（songdu365）
